凌晨的陈家宅邸，寂静得能听到心跳，沐桃站在陈上淮紧闭的房门前，掌心因为紧握而汗湿。
她刚才的敲门声如同石沉大海，里面一片死寂。
天还尚早，估计房间里面的人还没有起来。
但是对林日向的愧疚、不安、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驱使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猛地发力，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砰！”一声闷响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打开了。
房间里，陈上淮像受惊的猫一样睡眼惺忪，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是被人粗暴打断美梦的惊怒和茫然。
待看清门口逆着走廊灯光、气息不稳的沐桃时，她的怒火瞬间点燃：“沐桃！你他妈是疯了吗？！想死是不是？！”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暴躁，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身体却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在沐桃苍白的脸上，那里面除了怒气，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从未见过沐桃如此失态。
沐桃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凌晨的寒气和她内心的煎熬让她微微发抖。
她无视了陈上淮的怒吼，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急切：“我睡不着…，我…我满脑子都是林日向！她今天走了！退学了！你知道她离开的样子吗？像…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魂儿！”
沐桃很少这么焦急，还说这么多……他一首都是临危不乱的样子。
提到林日向，陈上淮眼中的怒火瞬间被一层冰冷的嘲讽覆盖，像是被戳中了某个敏感点。
她嗤笑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逼近沐桃，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呵，你大早上撞坏我的门，就为了那个害得你被陈叔训斥、差点坏了我们计划的林日向？沐桃，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她家破产是她爸无能！她退学是她活该！她都把你忘了，你还在这替她伤春悲秋？”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但细看之下，她盯着沐桃的眼神深处，却翻滚着一种被忽视的、近乎嫉妒的痛楚，她伸手想去抓沐桃的手臂，似乎想把她摇醒，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攥成了拳。
“不是的！”沐桃猛地抬头，眼眶发红，“你不明白！她失忆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看着她那样离开，我…” 她哽住，巨大的愧疚感让她几乎窒息。
“够了！”陈上淮厉声打断，声音因压抑某种情绪而微微变调。
“她林日向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为她这样？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我爸养你教你，不是让你为了一个外人神魂颠倒的！”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沐桃，肩膀却几不可查地绷紧，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那句“外人”咬得格外重，仿佛在强调什么界限。“现在，给我出去！我要睡觉！” 语气强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受伤。
她终究没有说出那句压在心底的话：你他妈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沐桃看着陈上淮紧绷的背影，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陈上淮说的有部分是对的，关于责任，关于立场，但那份沉重的愧疚感并未因此减轻分毫，她沉默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那扇被撞坏锁的门。
走廊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陈上淮站在原地，良久，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骂了一句什么，重新倒回床上，却睁着眼睛，再无睡意，沐桃为林日向痛苦的样子，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 * *
清晨，气氛依旧凝滞，陈上淮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沐桃则心不在焉，眼神黯淡。
出门前，沐桃习惯性地走向窗台，那盆从周丽老师那里要回来的向日葵，经过她一夜的紧急“抢救”（施肥、浇水、移到温暖处），加上她清晨又小心翼翼地浇了一遍水，虽然叶片依旧蔫蔫的，但茎干似乎挺首了一点点，顶端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嫩绿芽点，在晨光中透着一丝微弱的生机。
沐桃盯着那个小芽点看了好几秒，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一丝微澜。
“走不走？磨蹭什么！”陈上淮不耐烦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打断了她的凝视。
沐桃收回目光，快步跟上。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依旧无话。
刚到学校门口时，一个流里流气、染着黄毛的混混就叼着烟，晃晃悠悠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沐桃身上扫视，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小白兔吗？今天一个人啊？陪哥哥聊会儿？” 说着，竟伸手想去摸沐桃的脸。
沐桃厌恶地蹙眉，下意识后退一步。
下一秒
“聊你妈！”陈上淮的怒喝伴随着凌厉的破风声，她压抑了一早上的怒火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在此刻找到了完美的宣泄口，只见她一个干脆利落，精准狠辣地踹在黄毛混混的腹部！
“嗷——！”黄毛混混惨叫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烟也掉了，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陈上淮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如刀，带着一股跆拳道黑带的凛冽气势：“狗东西，再敢碰她一下，我废了你那只爪子！滚！” 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黄毛混混被她眼中的狠厉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跑了。
陈上淮这才转过身，看向沐桃，脸上的戾气还未完全散去，语气依旧很冲，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愣着干什么？走啊！以后看到这种垃圾躲远点！你是木头吗不会喊？”
她看似在骂，动作却快于言语，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一下沐桃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确认她没事后，才松开手，率先大步朝学校走去，那保护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沐桃看着陈上淮挺拔却带着怒气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她拉过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滚烫的温度和…力量，复杂的心绪更加翻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