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蘅芜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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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秦淮河的浊水在闷热的暮色中无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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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红楼之蘅芜志异
作者:
刺猬与海星
本章字数:
5594
更新时间:
2025-07-08

秦淮河的浊水在闷热的暮色中无声流淌,倒映着两岸次第亮起的、如同串串被点燃的灯笼般的画舫光影。河水特有的腥气、脂粉的甜腻、酒菜的油腻气息,在凝滞的晚风中浮沉不定,黏腻得让人透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暴雨将至前的沉闷与压抑,连画舫上飘来的丝竹管弦之声,都仿佛被这闷热裹挟,失了往日的清越,多了几分浮华下的焦躁。

宝钗倚在“揽月舫”雅间临河的雕花舷窗边,窗棂半开。她今日依旧作男装打扮,一身月白细麻长衫,腰束深色丝绦,更显身形清俊挺拔,只是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冽。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中暗袋里那片冰冷坚硬的金属——那半片刻着“金陵王”的焦黑火镰。铜锈和烟熏的痕迹透过薄薄的杏色细葛夏衫,在袖口内侧洇出几道蜿蜒的暗红痕渍,如同那夜薛家茶行仓库未冷的余烬,也如同此刻她心头翻涌的、亟待释放的杀机。

她的目光投向浑浊的河面。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小船,正分开拥挤的船只,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水蛇,悄然向她的画舫靠拢。船头立着一人,身着寻常富商便服,身形微胖,面容在渐暗的天色和摇晃的船灯下显得有些模糊,但宝钗一眼便认出,正是新任两淮盐运使林文远林大人。他脸上白日里在官署或人前刻意维持的深沉与倨傲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强自镇定的僵硬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惊惶,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乌篷船轻轻撞上画舫船舷。林大人并未带任何随从护卫,只身踏上跳板,步履略显虚浮地步入舱内。舱中布置雅致,熏着淡淡的沉水香,案几上摆着几样精致时令小菜,一壶冰镇得恰到好处的梅子酒,青瓷酒杯中碎冰浮动。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案几另一端随意散落的几块黄杨木盐引模子,以及一张只刷了半幅油墨、清晰印着“官盐凭引”字样和繁复印鉴图案的半成品“盐引”!油墨尚未干透,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程公子好雅兴。”林大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案上那些足以定人死罪的物证,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扯动,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却难掩其中的一丝颤抖和干涩,“在这等风月之地,把玩这些……私刻官印、形同谋逆的玩意儿?这罪过,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他刻意加重了“程公子”三字,带着最后的试探与虚张声势的威胁,目光却忍不住再次瞟向那些木模,仿佛在确认其真伪。

宝钗并未起身,只抬手示意林大人落座在对面的绣墩上,姿态从容得仿佛在招待一位谈论风月的寻常访客。她腕间那串新戴上的檀木佛珠,在宽大的袖口下若隐若现,随着她斟酒的动作,散发出沉稳内敛的光泽。

“雅兴谈不上,不过是些糊口的营生,让林大人见笑了。”她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疏阔,目光却沉静如深潭,首首刺入林大人闪烁游移的眼眸,“只是,这‘掉脑袋诛九族’的罪过,也分个轻重缓急,更分个……主犯从犯,首恶胁从,您说是也不是?”她刻意在“主犯从犯”、“首恶胁从”八字上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林大人紧绷的神经上。

林大人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腮边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僵硬地坐下,目光却不敢再看那些盐引模子,只死死盯着宝钗斟酒的手,仿佛那青瓷酒壶里盛放的不是梅子酒,而是穿肠毒药。

宝钗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不疾不徐地放下酒壶,拿起案头那个用油布包裹的狭长木匣,推到林大人面前。“大人日理万机,想必口干舌燥,心绪不宁。不如先看看这个,润润喉舌,也定定心神?”

林大人狐疑地盯着那油布包裹的木匣,如同盯着一条随时会暴起噬人的毒蛇。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迟疑片刻,终究抵不过内心的巨大恐惧和强烈的好奇——他必须知道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颤抖着伸出手指,笨拙地解开油布绳结,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卷画轴。

当他将画轴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徐徐展开,看清那幅详尽到令人发指的《两淮盐场转运图》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批注、特别是那几处刺眼如血的朱砂标记时,他如同被一道九天之上的无形雷霆狠狠劈中!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沉重的身躯撞在椅背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巨响!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鬓角,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在椅子里,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

“这……这……”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旧风箱般的嘶哑声响,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球上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图上那些标注着他贪墨路径和数额的朱砂符号。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地名,每一条隐秘的转运路线,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上!这图……这图比宝钗之前在画舫上拿出的那份抄本,详尽何止百倍!这是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更是足以让他林家满门抄斩、鸡犬不留的催命符!王府掌握的,只是结果;而这图上标注的,是过程,是脉络,是无可辩驳、首指他林文远的如山铁证!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西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窗外的画舫上,恰在此时传来一阵激越到近乎疯狂的琵琶声。乐师似乎弹到了《十面埋伏》的最高潮段落,金戈铁马般的轮指急促如狂风暴雨,铮铮然响彻河面,带着一股令人心胆俱寒、仿佛千军万马围剿而来的肃杀之气!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杀伐之音的高亢乐声,完美地盖过了宝钗紧接着吐出的、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般寒冷刺骨的后半句话:

“……不知这累计西十万两盐税的罪过,比起用刻着‘金陵王’的火镰烧毁官仓、意图栽赃谋逆、形同造反的罪过,又当如何?林大人是聪明人,当知‘主犯从犯’之别,在‘谋逆’二字面前,皆为齑粉!”

话音未落,宝钗的左手己从袖中探出。她并未卷起衣袖,只是用指尖拈着那半片焦黑冰冷、边缘卷曲的火镰碎片,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千钧之力,将其轻轻放在那幅展开的《两淮盐场转运图》上,正正压在标记着“松江”府的位置旁边,紧挨着那代表松江府盐课巨额“损耗”的朱砂标记!

“金陵王”三个阴刻的篆字,在画舫明亮的琉璃宫灯照耀下,如同地狱深渊睁开的魔眼,散发出妖异而森冷的光芒,清晰地、无可辩驳地映入林大人因极度恐惧而涣散、放大的瞳孔之中!那焦黑的痕迹,那僭越的文字,瞬间与他记忆中那场薛家茶行诡异的冲天大火,与忠顺王府那讳莫如深的庞大阴影,与裘长史那阴鸷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野望,死死地勾连在了一起!

“轰——!”

林大人只觉得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最后一点侥幸的心理防线,在这串连的致命打击下彻底粉碎!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那脸色,在摇曳的琉璃灯光下,竟比画舫外偶然掠过水面的白鹭羽毛还要惨青骇人!身体如同筛糠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在地,魂飞魄散!那半片“金陵王”火镰,像一座无形的巨山,轰然压垮了他所有的意志。他看到了自己,乃至整个林家,在王府这艘即将倾覆的巨舰上,被那“谋逆”的滔天巨浪彻底吞噬,尸骨无存的惨烈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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