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素衣蹙眉，望向应怀渊道，“我的神力还差一点，才能打开最后一层禁制。”
“嘁，反正我们也没指望你能成功。”应雪瑶逮住机会，嘴里含着生姜般辛辣，呛了素衣两句，“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我去人间收集信仰，补全缺少的神力，再回来打开最后一层禁制。”素衣收手，阵法瞬间光芒大作，宛如花瓣剥落的几层禁制随之复原。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素衣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说罢，扭头向锁龙窟外走去，打算先沿原路返回花神庙，收集一些当地人在上香火供奉时的信仰。
“她就这么走了？”应雪瑶撇撇嘴角，不满道，“我看，她是找个借口出去，不会回来的。”
“除了等她回来，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应怀渊看了阵法一眼，果然恢复如初，将他的力量重新封住，下结论道，“只有神族能打开阵法。”
“好吧！”应雪瑶无法反驳自家兄长，气鼓鼓道，“我倒要看看纳兰云枝究竟搞的什么把戏。”
走到锁龙窟外，素衣双眼微眯，适应陡然明亮的光线，沿着来时见到的脚印前行，又花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回花神庙门前。
捧花仕女像立于两侧，神态依旧，但庙门却改成虚掩状，只露出一道窄窄的门缝，显然有人在庙内。
素衣动作尽量放轻，推开庙门，只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跪在神龛前的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道：“求花神保佑我家女儿，得偿所愿。”
老太太神情虔诚，全身心投入到祈福之中，没有察觉庙门推开发出的动静。
她双手合十，默念心中所求，往神龛上敬了三支香火，从供桌上取走乌木签筒，郑重其事地上下摇动数次，使签条在筒内旋转，再往签筒中掣出一支竹签。
老太太拿着竹签，定睛一看，原来抽出一支上上签，签文上写着“贵人指引，百事欢畅”之类的吉语，不由得喜上眉梢，喃喃自语道：“竟是上上签！多谢花神指点迷津，降下福泽！”
“老人家，打扰您一下。”素衣保持安静，等到老太太抽完签，出声问道，“我从这里经过，想要从这片密林出去，请问该往哪个方向走？”
老太太听到陌生的声音，视若珍宝般收起那支竹签。
她扭头朝庙门望去，见是一个和自家女儿年纪相仿的粉衣姑娘站在门边，模样生得又那么讨人喜欢，再加上抽中好签，心情极佳，聊天兴致水涨船高，热心问道：“姑娘一个人来的？这片林子里的路错综复杂，可是不小心迷了路？”
“我是外地人，一个人来的，确实找不到出去的路。”因为时间紧急，素衣没有与老太太久聊的欲望，只是按照礼节，回答问题道。
“正好，我这老婆子也是一个人来的，在花神这里求了签，就要打道回府。”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素衣身旁道，“姑娘不知道怎么出去，可以跟我走，若不嫌弃，还能顺便到我家做客。”
“麻烦您了。”素衣微微欠身，辞去对方好意道，“只是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不到您家叨扰。”
“哎呀，小姑娘家家的，哪来什么天大的事儿呢！”
“你看，供桌上摆的贡品都是新鲜面点，咱们城里正在庆祝花朝节，早间刚在庙内祭过花神和十二月花仙。”
老太太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素衣一番，越看越喜欢，铁了心要留她做客，盛情邀请道：“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一定喜欢热闹。何不在我家多留一阵子，和我女儿做个伴，一起过花朝节呢！”
花朝节，又叫花神节，相传这一天是百花的生日。
在花朝节，未出阁的女子依照习俗祭花神，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
她们还会吃花糕，行花令，祈祷自己像花一样朝气与美丽。
如老太太所言，既然正值花朝节期间，举城欢庆，那么城里香火旺盛，信仰必定分外集中，也许能补全素衣急需的神力。
想到这里，素衣改变主意，打算索性跟着老太太到她所在的城中，借机收集信仰。
“老人家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欣然接受了。”此话一出，素衣看老太太脸上满是欢喜，被她的热情感染，笑道，“多谢您款待。”
“好哇，好哇！”老太太激动地拍了拍素衣的肩膀道，“咱们这的活动可多着呢，来了你一定不会后悔！你和我家女儿，肯定能玩得尽兴。”
离开花神庙之前，素衣望向神龛上那座花神像，心念与之相通。
整座庙宇的信仰以她为中心，聚拢在她周身，宛如一条半透明的金色飘带，盘旋了几圈，最后汇入她体内，神力又像从沙底冒出来的清泉般汩汩流动，只是距离她的需求量还差上一些。
无妨，幸好赶上了花朝节，按照这个趋势来看，城里的信仰比起花神庙只多不少。
素衣心下稍安，随着老太太缓慢而稳健的步伐，朝林外走去。
一阵清风穿过林梢，惊动几只落在枝上的鸟雀。
老太太边走边欣赏沿途景色，与素衣搭话道：“姑娘来时形色匆匆，一定无意欣赏我们这里的风景。”
“现在陪我这个老婆子，一路慢腾腾地走下去，有机会就多看上几眼吧。”
“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事发愁，但我还是要劝你几句。”老太太拐杖叩地道，“凡事急则生乱，与其争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顺其自然。”
“您说的有理。”素衣也没想到，会在花神庙偶遇这位老太太，然后跟她去城里共度花朝节，竟然也有希望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嗨！我最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老太太面上浮现出慈祥神色，她肯定想不到，眼前的素衣年龄比她还大上许多倍，“我家那个丫头，也是我老来得女，当作心头肉从小疼到大。”
“你们年轻人，看重结果，办事急一点，只要不是草率行事，当然也没错。”老太太觉得与素衣一见如故，格外亲切，因此又聊起她的人生感悟，“我们这些老人家，见的是是非非比你们多上不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通往结局的过程同样宝贵。”
“哪怕我们有时不能抵达最满意的结局，若是在过程中有所体会，证明我们曾经来过，不是也很美好吗？”
“这些天，我确实没时间享受过程。”素衣仔细回想进入水月幻境后的经历，发现自己确实急于推动情节发展，但纳兰云枝的故事显然不像传说那般简单，还有许多疑云未曾解开。
“您点醒了我。”素衣明白，要想得到花神认可，她必须找出真相，在幻境中的每一步都将成为抽丝剥茧的关键，“以后我会多加小心，把脚步放得更慢一点，选择得更慎重一点。”
“诶，这就对了嘛！”不知不觉，两人己经走到密林边缘，老太太脸上漾着笑纹，指了指一座从树影中透出些许轮廓的城池道，“你瞧，咱们说着说着就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