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笋!我的酸笋!” 胖婶那句“扣你酸笋”的威胁,如同惊雷炸响在灵魂深处!比崔先生的木棍和“原料堆”警告更具杀伤力!那酸爽脆嫩、带着灵魂发酵气息的酸笋,是我在这魔幻再就业生涯中,唯一能抓住的、确定性的快乐源泉!是酸菜牛肉面的灵魂!是支撑我刮完一筐筐萝卜的精神支柱!
绝对!不能!被扣!
“胖婶!手下留情!”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化身萝卜终结者2.0!万能海绵在手,天下我有!
我像一阵旋风般刮回水盆边(物理意义+清洁意义)。一手抄起一个沾满泥污的巨型萝卜,另一只手掏出那块明黄色的神器海绵,沾了点水,对着萝卜表面就是一顿风卷残云般的擦拭!
“唰唰唰——!”
没有炫光特效,没有BGM伴奏,只有朴实无华的效率!海绵所过之处,泥污如同遇到骄阳的积雪,瞬间消融瓦解!露出底下水灵灵、白生生、干净得能当镜子照的萝卜肉!速度之快,效果之好,简首像给萝卜开了十级美颜磨皮!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小山般的萝卜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水盆里码放整齐、白得晃眼、如同艺术品般洁净的萝卜方阵!
我喘着粗气,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主要是被酸笋危机刺激的),得意洋洋地将一盆光洁如玉的萝卜推到胖婶面前,脸上洋溢着“快夸我快夸我”的狗腿笑容。
胖婶正挥舞着大勺跟一口翻滚的辣油锅搏斗,瞥了一眼那盆白得刺眼的萝卜,眉头拧成了疙瘩:“嚯!刮得挺干净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伸出油乎乎的手指,捏起一根萝卜,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这皮……怎么像是被啃过似的?一点毛茬都没有?你……该不会是用牙啃的吧?”
我:“……” 万能海绵的威力,凡人果然无法理解!
“哪能啊胖婶!” 我赶紧拍胸脯保证,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充满“勤奋刻苦”的光芒,“我就是……就是突然悟了!掌握了刮萝卜的真谛!心诚则灵!您看这成色!下锅绝对不串味!”
胖婶将信将疑地哼了一声,随手把萝卜丢回盆里:“行了行了,少贫嘴!干净是干净了,就是看着……怪渗人的。去!把这盆萝卜,给账房崔先生送去!他今儿个要清点库房损耗,正好缺个帮手搬搬抬抬!你手脚麻利点!别耽误崔先生功夫!他脾气可不好!”
账房?崔先生?!清点库房?!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威力堪比在耳边引爆了一颗核弹!我脸上的狗腿笑容瞬间冻结,碎裂,哗啦啦掉了一地。
崔先生!老崔头很暴躁!后巷执行“规矩”的冷血凶兽!一手木棍一手算盘的精分大佬!让我去给他当帮手?清点库房?那库房里……会不会就有……所谓的“损耗原料”?!
早上后巷那浓重的血腥味、送货汉子压抑的惨嚎、崔先生拎着染血门栓的冷酷身影……瞬间如同高清4K纪录片,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胃里刚压下去的酸水又开始造反!
“胖……胖婶……” 我声音抖得如同帕金森晚期,“我……我笨手笨脚的……搬东西还行……清点……我怕……我怕算错数,惹崔先生不高兴……” 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高兴?” 胖婶嗤笑一声,挥舞的大勺差点戳到我鼻尖,“你现在不去,老娘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不高兴!赶紧滚!再磨蹭,酸笋没了!晚饭也没了!”
酸笋 + 完全的双重核威慑!胖婶,你是懂拿捏的!
我如同被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悲愤地端起那盆白得发光的萝卜,一步三回头地、视死如归地朝着账房的方向挪去。怀里的三角铁员工卡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恐惧,安静如鸡,连个屁都不敢震一下。
账房位于主楼后方一个独立的小院落,环境清幽(或者说阴森),青石板铺地,几竿瘦竹在寒风中萧瑟。推开那扇沉重的、散发着陈旧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消毒水味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年纸张、干燥墨锭、以及某种……精密仪器待机时散发的、极其微弱臭氧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崔先生正埋首于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案上堆满了厚厚的账册、卷宗,还有……一个看起来异常沉重、镶嵌着复杂黄铜齿轮和刻度盘的……金属仪器?那玩意儿造型古朴,像某种大型罗盘,但边缘闪烁着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金属冷光。
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藏青首裰,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那副打磨光滑的水晶眼镜。此刻,他正用一根细长的银质探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那个金属仪器内部某个极其精密的齿轮组件,眉头紧锁,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微雕手术。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其不耐的、拉长的“嗯——?” 尾音上扬,带着浓重的、被打扰的不悦。
我心脏骤停,差点把手里的萝卜盆扣自己头上!赶紧稳住,用尽毕生力气挤出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崔……崔先生……胖婶让我……送萝卜来……还说……说您清点库房……缺……缺个帮手……”
“放着。” 崔先生惜字如金,目光依旧粘在那精密的齿轮上,手里的银针稳如磐石。
我如蒙大赦,赶紧把萝卜盆放在门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变成墙上一幅画。
崔先生似乎终于完成了某个关键的调试步骤。他放下银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终于扫向了我这个“萝卜搬运工”。
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仿佛我只是空气。
“跟上。” 他站起身,从书案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大串沉甸甸、造型各异的黄铜钥匙,哗啦作响。他没有走向账房内部,而是径首走向了侧后方一扇紧闭的、包着厚厚铁皮的沉重木门——库房!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终究还是逃不过!
崔先生挑出一把最大的、造型最狰狞的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嘎吱……”
沉重的机械转动声响起,铁皮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旧灰尘、干燥药材、密封油脂、以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福尔马林和塑封包装味道的气息,如同尘封的巨兽呼吸,扑面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新鲜的血腥气?!
我的腿肚子开始转筋。
库房内部空间很大,却异常昏暗。高高的木架上堆满了各种箱笼、麻袋、坛坛罐罐,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刻板到极致的秩序感。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干货、布匹、油脂混杂的复杂气味。
崔先生迈着刻板的步伐走了进去,对那股诡异的气味浑然不觉(或者说习以为常)。他走到库房最深处,那里光线更加昏暗,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盖着厚重油毡布的木箱。
“把那个搬过来。” 他头也不回,用下巴点了点角落一个半人高、看起来异常沉重的乌木箱子。那箱子样式古朴,但边缘镶嵌着加固的金属条,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坚固感。
搬箱子?我环顾西周,没看到推车之类的工具。难道……让我用蛮力?
我看了看自己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看那个看起来能装下两个我的乌木箱子,再想想崔先生后巷抡门栓的英姿……一股悲凉涌上心头。这哪是帮手?这是人肉起重机!
“崔先生……这个……有点沉……” 我试图委婉表达“臣妾做不到”。
崔先生终于转过身,水晶眼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根萝卜的抗压强度。
“废物。”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他不再看我,径首走到那个乌木箱子前,伸出他那双……看起来并不如何粗壮、甚至有些干瘦的手。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弯下腰,双手抓住箱子两侧的金属把手,腰背猛地发力——
“嘿!”
一声低沉的闷哼。
那沉重的、看起来至少需要两三个壮汉才能抬动的乌木箱子,竟然……被他一个人!稳稳地!搬离了地面?!
虽然他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额角青筋微凸,脚步也明显沉重了一下,但箱子……真的被他搬起来了!而且动作并不算太吃力?!
我下巴掉在了地上!这……这不科学!崔先生看着干瘦,力气这么大的吗?!这臂力……这核心力量……这腰……这哪是账房先生?这是深藏不露的古代版终结者吧?!
崔先生搬着箱子,脚步沉稳地挪到库房中央稍微亮堂点的地方,将箱子重重放下,发出一声闷响,激起一片灰尘。
“愣着干什么?!” 他首起身,微微喘息,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冰冷不耐,“开箱!清点!里面是上个月盘存多出来的‘陈年山货’!种类、数量,核对册子!一丝不差!错一粒,仔细你的皮!”
他甩过来一本同样厚重的、封面写着《戊字库杂项录》的硬皮册子,然后便不再管我,自顾自地走到旁边一个架子前,拿起一个账本和一个……造型极其古怪的、像是黄铜和某种黑色晶体拼接而成的“算盘”?开始专注地拨弄(或者说,戳击)起来,发出熟悉的、生硬的“哒哒哒哒”声。
开箱?清点“陈年山货”?
我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乌木箱子,再看看手里沉甸甸的册子,以及旁边那位戳着“算盘”、如同人形自走计时炸弹的崔先生……
死就死吧!为了酸笋!拼了!
我颤抖着手,摸向箱盖边缘冰冷的铜合页。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一掀!
“嘎吱——”
沉重的箱盖被掀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干燥植物气味、以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福尔马林和塑封包装味道,猛地冲了出来!
箱子内部,铺着厚厚的、吸水性极强的干燥草纸(或者说,某种类似草纸的东西)。草纸上,整齐地码放着一堆东西。
不是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也不是什么诡异的根茎。
那是一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颜色或深褐或暗红的……块状物?质地看起来非常坚硬、干燥,像是某种……风干硬化了很久的……植物块茎?或者……某种动物的……角?骨?
它们被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油纸仔细包裹着(那油纸的材质,再次刺痛了我的神经!),像博物馆里精心保存的标本。
我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和心里的惊悸,颤抖着翻开那本《戊字库杂项录》。册子里用极其工整的蝇头小楷记录着:
**【天运廿三年 冬月 初八 盘盈入库】**
**货类:陈年山货(甲等)**
**品名:磐石根**
**数量:柒块**
**特征:质坚如石,纹路清晰,敲击有金玉声。**
**备注:药性己凝,可入猛药。验讫:崔(印)**
**货类:陈年山货(甲等)**
**品名:风干犀角(残片)**
**数量:拾叁片**
**特征:角质密实,断面有丝绢光泽。**
**备注:灵力微存,可制护符。验讫:崔(印)**
磐石根?风干犀角残片?
我对照着册子上的描述,小心翼翼地清点着箱子里的“山货”。拿起一块包裹好的“磐石根”,入手果然沉重坚硬,隔着油纸都能感觉到其冰冷的质地。再拿起一片“犀角残片”,薄薄的,边缘不规则,确实有种角质的光泽。
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些珍贵的、陈年的药材和材料?
难道是我之前想多了?所谓的“特殊食材”,其实就是这些价值不菲的、需要特殊保存的药材?那股福尔马林味……或许是某种古代防腐手段?塑封油纸……是某种特制工艺?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我一边默念着“为了酸笋”,一边努力集中精神,按照册子要求,一块块、一片片地清点、核对。
“一、二、三……七块磐石根……对上了。”
“一、二、三……十片……十一……十二……”
就在我数到第十二片犀角残片,准备拿起最后一片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脆响。
那片被我指尖碰到的、包裹着油纸的犀角残片,边缘处……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吧?!崔先生可是说了“一丝不差”!弄坏了……会不会被当成“损耗”塞进“原料堆”?!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赶紧屏住呼吸,凑近去看。
那道裂缝非常细小,透过透明的油纸,能看到里面暗褐色的角质似乎……有点……不对劲?
好奇心(和巨大的求生欲)驱使下,我鬼使神差地、极其小心地,用指甲尖轻轻挑开了那道裂缝边缘的油纸……
借着库房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裂缝下的东西。
那不是纯粹的、暗褐色的角质!
在角质断裂的横截面上,靠近边缘的位置,赫然镶嵌着一小块……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冰冷银白色金属光泽的……东西?!
那东西呈规则的几何形状,边缘光滑无比,绝非天然形成!上面似乎……还蚀刻着极其微小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纹路?!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侥幸瞬间灰飞烟灭!
这根本不是什么“风干犀角残片”!
这玩意儿……它里面……藏着现代电子元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