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纸背面藏着字。
程默站在西厢房的墙边,指尖着泛黄的墙纸。昨夜缝纫机自动运转的痕迹还在——那块未完工的红布仍固定在针板上,黑红色的线诡异地盘绕在布料上,像是某种活物。
《阴绣谱》最后一页的夹层里,他找到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是母亲的笔迹:
"西墙三尺,敲三停一,内有应。"
程默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击墙面。
咚、咚、咚——
停顿。
咚。
墙内传来空洞的回响。
他猛地用力一推——
墙纸撕裂,露出后面隐藏的暗格。
2
暗格里,整整齐齐叠放着七套红衣。
每一件都颜色暗沉,像是被岁月和血渍浸透,却又保存得异常完好。最上面那件尚未完工,袖口只缝了一半,针还别在布料上,线头垂落,仿佛缝制者只是暂时离开。
程默颤抖着拿起最旧的那件——布料己经脆化,但袖口内侧的绣线依然清晰:
"程门吴氏,民国三十七年七月十五"
正是曾祖母上吊那天的日期。
第二件属于祖母周氏,第三件属于外祖母许氏……
每一件血衣的袖口都绣着名字和死亡日期,针脚细密整齐,用的全是混着人发的黑红线。
而最新那件未完工的,领口内侧用黑发绣着一行小字:
"程默,甲午年七月初七"
——他的生辰。
3
程默将血衣一件件摊开,发现每件的剪裁都略有不同。
吴氏那件是旧式对襟衫,周氏的是改良旗袍,到了母亲林素心这一代,己经变成了现代款式的长裙。
唯一相同的,是每件衣服的内衬里都填充着某种柔软的絮状物——不是棉花,而是一团团纠缠的发丝,有些还连着干枯的头皮碎片。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衣服的领口、袖口、下摆内侧,全都用极细的针脚绣满了符文,有些符号甚至刺穿了多层布料,像是缝制时用了非人的力气。
这些不是普通的衣服。
是裹尸布。
是契约。
4
程默翻开《阴绣谱》,对照着书中记载的符文,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些衣服不是给死人穿的。
是给活人穿的。
每一件血衣上的咒文,都是一种"替身术",将穿着者的魂魄与槐树绑定,代代相传。
而母亲那件未完成的红衣,尺寸正好与程默吻合。
5
午夜,程默被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发现白天藏在衣柜里的七套血衣,此刻整整齐齐地铺在他的床上,摆成一个人形。
未完工的那件盖在最上面,袖口的针脚不知何时又多缝了三行——
"亥时生,寅时死"
他的命格。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投在窗帘上,枝条间隐约吊着七个摇晃的人影。
穿衣镜上,缓缓浮现一行血字:
"衣己成七,唯缺一生辰。"
6
程默发疯似的冲向西厢房,却发现缝纫机上的红布己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新鲜的、还带着毛囊的头发,正被穿在针上,等待最后的缝制。
那缕头发灰白相间——
和他最近开始变白的鬓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