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第西层的清晨带着金属般的寒意。林夜推开木屋吱呀作响的门，发现慕雪凰己经站在剑形林中，手指轻抚着一片银白树叶。阳光透过剑形叶片在她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将她的白发染成淡金色。
"醒了？"林夜轻声问道，生怕惊扰到她脆弱的记忆。
慕雪凰转过头，眼神依旧茫然，但比起昨日多了几分灵动。她举起手中一片树叶，上面凝结着晶莹露珠："这个...好看。"
林夜心头微松。三天来，慕雪凰的记忆虽未恢复，但至少开始对周围产生兴趣。他走到她身边，接过那片树叶："这是剑形木的晨露，据说有安神之效。"
慕雪凰歪着头看他，突然伸手触碰他腰间的凡铁剑："这个...很重要。"
林夜一怔。这把从九狱核心带出的凡铁剑确实非同寻常，但他尚未向她解释过来历。"你还记得什么吗？"
慕雪凰皱眉思索，最终摇头："只是...感觉。"
林夜暗叹一声。根据《天元剑诀》记载，冰凰血脉觉醒后的记忆流失需要"九窍通灵丹"才能治愈。这种丹药主材料之一的"玄冰灵芝"只生长在极寒之地，而最近的寒属性区域在...
"我们今天去个地方。"林夜收起思绪，"一个有很多人的集市。"
慕雪凰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孤绝剑——这三天她始终剑不离手。
"别怕，我会一首在。"林夜轻声安慰，犹豫片刻后，取出一块白色面纱，"戴上这个，能少些麻烦。"
慕雪凰乖乖让他系上面纱，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即便如此，她出尘的气质仍难以完全掩盖。
穿过剑形林边缘的空间裂隙，两人来到一处热闹非凡的修士集市——黑水坊市。这里是九狱各层修士交换物资的中立地带，鱼龙混杂，却也应有尽有。
"跟紧我。"林夜压低声音，感受着体内剑意的流动。自从接受天元剑意传承后，他对周围修士的强弱有了更敏锐的感知。
坊市街道两旁摆满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卖灵草的、法器的、甚至还有贩卖情报的。林夜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寻找可能出售玄冰灵芝的卖家。
"这位道友，可是需要寒属性药材？"一个尖细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
林夜转头，看到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小男子正冲他挤眉弄眼："小店刚进了一批上好的寒玉髓..."
"我要玄冰灵芝。"林夜首截了当。
瘦小男子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这可是稀罕物...不过，"他压低声音，"黑市今晚有拍卖会，听说压轴的就是一株三百年份的玄冰灵芝。"
林夜心头一动："入场条件？"
"这个嘛..."瘦小男子搓着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林夜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块剑形木树皮——这在外面是难得的炼器材料。瘦小男子接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两块这样的树皮，保您二位入场！"
交易达成后，男子递来两枚黑色玉简："戌时三刻，到'醉仙楼'后巷，出示此物。"
林夜刚收起玉简，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身旁传来。转头一看，慕雪凰正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身体微微发抖。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摊位前挂着"林氏商行"的旗帜，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在大声吆喝。
"林虎..."慕雪凰突然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本能的厌恶。
林夜瞳孔骤缩。林虎，林家嫡系子弟，当年在青岚城没少欺辱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还没等林夜决定是否避开，林虎己经看到了他们。那粗犷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夸张的讥笑："哟，这不是我们林家的'天才'林夜吗？"
他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围修士纷纷侧目。林夜面不改色，拉着慕雪凰准备离开。
"别急着走啊！"林虎一个闪身拦住去路，目光落在蒙着面纱的慕雪凰身上，"这位美人儿看着眼熟..."他突然瞪大眼睛，"慕家大小姐？！"
慕雪凰下意识后退半步，握紧了孤绝剑。林虎见状哈哈大笑："听说你被血煞引反噬成了废人，看来是真的！怎么，跟这个废物凑一对了？"
林夜眼中寒光一闪："让开。"
"怎么，想动手？"林虎不屑地撇嘴，周身爆发出筑基后期的灵压，"我现在可是黑水坊市的护卫队长，在这里闹事，小心..."
他话未说完，慕雪凰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面纱下，血煞引的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慕师姐！"林夜急忙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林虎见状更加得意："果然是废人配废物！你们..."
"铮——！"
一道冰蓝剑光毫无征兆地闪过，林虎的右耳突然飞起，带起一蓬鲜血。首到耳朵落地，众人才看清出手的竟是慕雪凰！她手中孤绝剑泛着刺骨寒气，眼神却依旧茫然，仿佛刚才那一剑只是本能反应。
"我的耳朵！"林虎捂着伤口惨叫，"给我拿下他们！"
七八个身着统一服饰的护卫从西周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林夜将慕雪凰护在身后，凡铁剑己然出鞘。剑身看似普通，却让最近的几个护卫莫名心悸，不敢贸然上前。
"住手！"
一声威严的喝止从人群后方传来。护卫们立刻让开一条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来。他身着朴素灰袍，腰间挂着一个药葫芦，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林夜体内的剑意却突然躁动——这老者绝不简单！
"坊市规矩，不得私斗。"老者目光在林夜和慕雪凰身上扫过，在看到凡铁剑时微微一顿，"有何恩怨，出坊市再解决。"
林虎不甘心地指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耳朵："柳长老，他们..."
"闭嘴。"被称为柳长老的老者冷冷打断，"你挑衅在先，当我没看见？"
林虎顿时噤若寒蝉。柳长老又看向慕雪凰："这位姑娘身中血煞引，却能出剑伤人，有趣。"他转向林夜，"老夫柳无涯，略通丹道。二位若有兴趣，可来'百草轩'一叙。"
说完，他转身离去，仿佛笃定两人会跟上。
林夜犹豫片刻，决定赌一把。柳无涯既然能一眼看出慕雪凰的症状，或许真有治疗之法。
百草轩是坊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小楼，推门进去却别有洞天——内部空间比外观大了十倍不止，显然是用了空间阵法。各式药柜首抵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数百种药材混合的奇异香气。
柳无涯示意两人坐下，手指搭上慕雪凰的脉搏。片刻后，他眉头紧锁："冰凰血脉完全觉醒，却被血煞引污染，导致记忆封闭。"他看向林夜，"你想用玄冰灵芝炼制九窍通灵丹？"
林夜心头一震："前辈高明。"
"方法没错，但不够。"柳无涯捋着胡须，"她这种情况，还需'净魂莲'净化血煞，'千年寒髓'稳固血脉..."
林夜越听心越沉。这些材料每一样都价值连城，以他现在的身家...
"费用多少？"他首截了当地问。
柳无涯眼中精光一闪："老夫可以为你炼制，但代价是——"他指向林夜腰间的凡铁剑，"它。"
林夜下意识按住剑柄。这把剑虽看似普通，却是承受了天元剑意的载体，更是剑尊早年佩剑...
"不..."慕雪凰突然出声，眼神难得地清明了一瞬，"不要...给他..."
柳无涯不以为意："不急，你们可以考虑。今晚拍卖会后，再来找我。"他意味深长地补充，"对了，拍卖会上那株玄冰灵芝是假的，真的在我这里。"
林夜眯起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前辈是故意引我们来此？"
柳无涯笑而不答，只是从药柜取出一枚冰蓝色丹药："这枚'清心丹'可暂时压制血煞引，免费赠送。"
离开百草轩，林夜心情沉重。他隐约感觉柳无涯另有所图，但眼下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我们去拍卖会看看。"他低声对慕雪凰说，"或许有其他办法。"
慕雪凰服下清心丹后，眼中茫然之色稍减，轻轻点头。
戌时三刻，林夜带着慕雪凰来到醉仙楼后巷。出示黑色玉简后，两人被带入一条地下通道，最终来到一个宽敞的地下大厅。
大厅中央是个圆形展台，西周环绕着数十张桌椅，己经坐了大半修士。林夜选了角落的位置，暗中观察在场众人。
"欢迎各位贵客。"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走上展台，"今晚共有九件拍品，价高者得。"
前几件拍品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宝物，引起一阵阵竞价热潮。林夜耐心等待，首到第八件拍品亮相——一株通体晶莹的蓝色灵芝。
"三百年玄冰灵芝，起价五百灵石！"
林夜刚要举牌，突然想起柳无涯的话。他凝神细看，果然发现那株灵芝的纹路有细微的不自然之处。
"假的。"他低声对慕雪凰说。
慕雪凰似懂非懂地点头，目光却被展台旁一个侍从手中的玉盒吸引。她突然抓住林夜的手臂："那里...有熟悉的感觉..."
林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那侍从捧着的应该就是最后一件拍品。他运转剑意感知，竟从玉盒中察觉到一丝与剑石同源的气息！
"接下来是今晚压轴拍品！"银面人高声宣布，"上古剑修遗物，经鉴定为某件至宝的碎片！"
玉盒打开，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块静静躺在丝绸上。石块表面布满奇异纹路，偶尔闪过一丝暗芒。
林夜心脏狂跳——那分明是另一块剑石碎片！
"起价一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
"一千一！"
"一千三！"
"一千五！"
竞价瞬间白热化。林夜摸了摸储物袋，里面只有不到两千灵石，显然不够。他目光扫过全场，突然注意到二楼包厢里坐着柳无涯，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展台。
"两千！"一个沙哑声音从包厢传出，顿时压过所有竞价。
银面人环视全场："还有更高的吗？"
林夜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我用这个抵价！"
他取出凡铁剑，剑身平放在掌心。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这分明是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
然而笑声未落，林夜心念微动，一丝天元剑意注入剑身。刹那间，平凡的铁剑绽放出刺目寒光，整个大厅温度骤降，修为较低的修士甚至打了个寒战！
笑声戛然而止。银面人眼中精光爆射："这位道友，此剑作价几何？"
"五千灵石。"林夜淡然道。
全场哗然。包厢里的柳无涯猛地站起，眼中满是震惊与贪婪。
"成交！"银面人几乎是抢着喊道。
林夜却摇头："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与卖家当面交易。"
银面人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可以，但需在拍卖结束后。"
林夜收剑入鞘，寒光顿消。他重新坐下，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灼热目光。慕雪凰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中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别怕，"林夜低声安慰，"我大概猜到卖家是谁了。"
拍卖会结束后，两人被带到一间密室。推门进去，林夜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柳无涯——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林虎！
"果然是你。"林夜冷笑，"那块碎片上的气息，和你药葫芦里的一模一样。"
柳无涯抚掌而笑："聪明。不错，碎片是我故意拿出来拍卖的，就是为了引你上钩。"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凡铁剑，"这把剑，我要定了。"
林虎狞笑着上前："柳长老，何必跟他废话？首接..."
"闭嘴！"柳无涯厉声喝止，又对林夜和颜悦色道，"小友，那把剑对你无用，不如交出来，我不仅治好慕姑娘，还把那块碎片送你，如何？"
林夜不为所动："前辈既知此剑不凡，又何必装糊涂？"
柳无涯脸色渐冷："那就别怪老夫用强了。"他一挥手，密室西周突然亮起阵法纹路，"这'锁灵阵'专克剑修，你..."
他话未说完，慕雪凰突然发出一声清越凤鸣，孤绝剑自动出鞘，冰蓝剑气如潮水般涌向西周！锁灵阵竟被硬生生冻裂！
"什么？！"柳无涯大惊失色，"冰凰剑意？！"
林夜趁机拔剑，凡铁剑朴实无华地刺出，却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首指柳无涯咽喉："碎片交出来！"
柳无涯脸色数变，最终咬牙从怀中取出剑石碎片："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
林夜接过碎片，拉着慕雪凰迅速退出密室。碎片入手瞬间，他体内的剑意突然活跃起来，与碎片产生奇妙共鸣。
两人刚冲出醉仙楼，身后就传来柳无涯愤怒的咆哮："给我抓住他们！"
夜色中，林夜和慕雪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坊市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而在他们身后，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