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我们身上的泥泞、汗水和残留的尸臭。哀牢山深处那如同大地悲鸣的崩塌声渐渐平息,只留下雨打林叶的沙沙声,以及我们三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深的,是一种触及未知深渊后的心悸。
胖子摊开沾满污泥的胖手,掌心躺着几颗在最后混乱中崩飞出来、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痋珀碎片。它们黯淡无光,内部凝固着细微扭曲的阴影,散发着阴冷的不祥气息。“…操…”胖子看着碎片,又望向崩塌方向翻滚的浓重雨雾,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胖爷我出生入死,差点成了老粽子的点心,就捞着这几块…带诅咒的破玻璃碴子?金算盘那老小子,消息也不灵通点!这趟亏大发了!” 他习惯性地把锅甩给了远在北京的金算盘,语气里充满了对“收获”的极度不满和对金老板情报工作的抱怨。
我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榕树,冰凉的树干透过湿透的军装带来一丝凉意。摸出贴身口袋里的兽皮古书,书页边缘被雨水浸湿。更让我在意的是手中紧握的星罗古盘。它温润依旧,但此刻盘面却传来一种不同以往的、更加清晰的温热感,仿佛有微弱的电流在流淌。借着天光,盘面上那些凸起的星点,有几颗的位置,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偏移!指向了一个新的、未知的西南方位!这个发现让我心头沉甸甸的。
苏墨坐在旁边的青石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她低着头,双手紧握着那块布满蛛网裂痕的养魂玉碎片,玉质的光泽几乎消失。她沉默着,脸色苍白,清冷的眸子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后怕、释然,但更多的是封九那句“灵犀引”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困惑。
来幼年时,苏墨家族古老书斋中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墙壁上挂着褪色的星图和一些描绘着奇异仪式的古画。她的祖父苏家上代家主,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睿智而沧桑的老者,年幼的苏墨约七八岁,扎着羊角辫,大眼睛充满好奇看着祖父,从一个紫檀木盒中取出一块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圆形玉璧。
玉璧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散发柔和绿光的奇异宝石。只记得当时祖父的低语充满敬畏与忧虑: “墨儿,此物…名为‘灵犀引’。非我苏家传承之物,而是一个极其古老的…信物。关联着一个沉重的…因果。”
“传说在非常非常古老的年代,有先民试图理解天地的规则,探寻生死的界限。他们留下了不同的…路径和信物。这‘灵犀引’,便是其中之一脉所持。它并非力量之源,更像是一种…感应与调和之器。” 祖父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我苏家先祖,因缘际会,受人之托,世代守护此物。并留下训诫:若遇持有特定‘星纹古器’之人,此物自会有所感应。那时…便是我苏家履行承诺、化解宿缘之时。”
她的祖父的警告过她: “此因果…凶险异常,远超寻常盗墓倒斗。你父母当年消失之前在追寻之物…或与此有关。墨儿,若遇持有‘星纹古器’之人,务必慎之又慎。这‘灵犀引’,是钥匙,也可能是…枷锁。” 他将玉璧郑重放入苏墨掌心。书斋景象消散。苏墨紧握养魂玉碎片,指尖冰凉。父母的神秘失踪…真的与这虚无缥缈的“宿缘”有关?陈默手中的古盘,就是那“星纹古器”?封九一眼认出…他到底知道多少?这“承诺”和“宿缘”又是什么?
“苏姑娘?你脸色很难看啊?是不是刚才那封老头的邪术?”胖子好奇地问,难得正经。
苏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摇了摇头:“…没事,有些累。封前辈说得对,此地阴煞外泄,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得尽快离开。” 她避开了关键问题。
胖子催促的看向我:“老陈,指路吧!这鬼地方胖爷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我感受着星盘温热的指引,指向西南群山深处。“西南。” 声音低沉。
封九的出现、苏墨身上的“宿缘”、星盘的变化…云海迷墟的探险,好像仅仅是掀开了巨大谜团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