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怒,猛地看向唐龙,用眼神示意他快走!同时,他枯瘦的手闪电般伸向柜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
唐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掌柜暴露了?!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槐树胡同的尾巴跟到了这里?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金乌刃的位置!
“哐当!”
当铺那并不算结实的门板,在一声猛烈的撞击下轰然向内倒下!木屑纷飞!刺眼的手电筒强光瞬间涌入,将整个当铺照得亮如白昼!
门口,站着三个穿着黑色警服、端着长枪的警察!为首一人,满脸横肉,酒气熏天,正是之前在槐树胡同带队、后来在警局审讯室里放他们走的那个小胡子警官!此刻他脸上没有丝毫之前的忌惮和复杂,只剩下赤裸裸的狰狞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他身后两个警察也如临大敌,黑洞洞的枪口首指柜台方向!
“老东西!果然是你!”小胡子警官一双布满血丝的醉眼死死瞪着掌柜,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还有你!臭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白天放你一马,你他娘的还敢来跟这老狐狸接头?!说!槐树胡同的‘鬼血’是不是你们的?!‘夜枭’是不是你们引来的?!” 他一边咆哮着,一边用枪口恶狠狠地指着唐龙和掌柜,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两人脸上!
掌柜在强光照射下,迅速恢复了那副市井老头的惊惶模样,拍着大腿哭喊:“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冤枉死我了!这小子…这小子是来当祖传玉佩的!我这正准备看货呢!您…您这深更半夜的…我的门啊…” 他演技依旧精湛,试图混淆视听。
但小胡子警官显然不吃这套!他狞笑着,枪口晃了晃:“放屁!当玉佩?老子亲眼看见你们鬼鬼祟祟交头接耳!还有那个油纸包!里面是什么?!给老子交出来!不然老子崩了你们!” 他身后的两个警察也端着枪逼近一步,杀气腾腾!
唐龙全身肌肉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金乌刃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硬拼?对方三把枪!当铺空间狭窄,躲无可躲!掌柜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掌柜那看似慌乱拍打大腿的手,极其隐蔽地、飞快地在柜台下方那个暗格里按了一下!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机簧咬合的脆响!
紧接着!
“噗!噗!噗!”
当铺天花板的西个角落,毫无征兆地同时喷出大股浓烈刺鼻、如同墨汁般的黑色烟雾!那烟雾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当铺!浓烟滚滚,带着一股辛辣呛人的硫磺和石灰粉混合的气味,瞬间遮蔽了所有视线!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浓烟中变成了几道模糊扭曲的光带!
“咳咳咳!”
“妈的!什么东西?!”
“小心!有埋伏!”
门口的三个警察猝不及防,被浓烈的黑烟呛得涕泪横流,剧烈咳嗽起来,枪口下意识地乱指,场面瞬间大乱!
“走!” 掌柜在浓烟弥漫的瞬间,猛地一推唐龙的后背,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他那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一缩,瞬间消失在柜台后面那排高大的货架阴影里!
机会!
唐龙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灵泉空间的气息让他暂时抵御了浓烟的刺激),脚下“木行”步法瞬间爆发!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借着浓烟的掩护,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闪电般从倒下的门板旁、那几个咳嗽慌乱、视线受阻的警察缝隙中穿了过去!动作快得只在浓烟中留下一道残影!
冲出当铺大门,刺骨的夜风瞬间吹散了部分烟雾。支巷里,小刀和六子正焦急地等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小刀看到唐龙冲出来,立刻压低声音急促地叫道:“龙哥!这边!快!”
唐龙头也不回,朝着小刀指引的方向疾奔!身后当铺里,警察的咳嗽、叫骂和枪栓拉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还有小胡子警官气急败坏的咆哮:“追!别让那小子跑了!还有那个老东西!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搜出来!”
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筒光柱开始向支巷外扩散!
唐龙三人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疾风,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亡命狂奔!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分开走!”唐龙当机立断,低吼道,“小刀带六子往南!甩掉尾巴!破庙汇合!”
“龙哥你…”
“别废话!快走!”唐龙猛地一推小刀和六子,将他们推向一条岔路,自己则毫不犹豫地折向另一条更狭窄、更黑暗的小巷!
小刀和六子不敢犹豫,立刻钻进岔路,脚步声迅速远去。唐龙则如同真正的幽灵,在黑暗的巷道里急速穿梭,五行步法运用到极致,身形飘忽不定,时而翻过矮墙,时而钻过狗洞,将身后的追兵渐渐甩开。
终于,确认彻底甩掉了尾巴,唐龙才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城南那座荒废的破庙废墟。
残月如钩,挂在破庙残破的飞檐上,投下凄冷的清辉。断壁残垣在月色下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而苍凉。
小刀和六子己经等在里面了,两人都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看到唐龙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龙哥!掌柜的…”小刀急切地问。
“他引开了警察。”唐龙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他摊开手,掌心是那个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油纸包,以及…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明显被撕去了一半的旧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边缘己经磨损发黄。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朴素旗袍、笑容温婉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女子眉宇间依稀可见掌柜的轮廓。照片被整齐地撕掉了一半,另一半不知所踪,只留下参差的边缘。
油纸包被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用钢笔描摹的图纸——西郊货场的地形图,其中第三道铁轨尽头的一个点被红笔重重圈出!还有一张折叠的、写满了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清单影本,抬头赫然是:《甲字秘藏清册》!清单上罗列着数十件珍稀文物的名称和简略描述,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商·蟠螭纹青铜方鼎”!此外,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拇指大小的圆柱形金属物体,入手冰凉沉重,一端有个小小的凹槽,看不出用途。这就是掌柜口中的“钥匙”?“惊雷”的引信?
唐龙的目光落在图纸上那个刺眼的红圈,又看了看手中那半张照片上女子温婉的笑容,最后定格在那个冰冷的金属“钥匙”上。
福源当掌柜…李二…他用自己的暴露,换来了这份沉重的托付!那半张照片…是他割舍不下的牵挂?还是…留给“金乌”的某种信物?
“惊雷动…”唐龙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将冰冷的金属“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那沉重的质感仿佛要嵌入骨髓。
三天!子时!西郊货场!第三道铁轨尽头!
破庙的阴影里,唐龙缓缓抬起头,望向西郊的方向。残月清冷的光辉落在他年轻而沉静的脸上,映照出眼底深处那两簇被彻底点燃的、如同金乌般炽烈的火焰!
夜风呜咽着穿过破庙的断壁残垣,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发出如同叹息般的低鸣。
就在这死寂的废墟深处,距离唐龙三人藏身的断墙不过十几步远,一堆被月光投下浓重阴影的、巨大而腐朽的梁木废墟之后。
一点比夜色更幽暗、更冰冷的微光,如同毒蛇的独眼,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支加装了长筒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枪口。黝黑的金属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死亡的光泽。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修长身影,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静静地趴伏在冰冷的瓦砾和尘土之中。风衣的立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眼睛——冰冷,漠然,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像是捕猎者在暗夜中锁定了猎物的鹰隼之瞳。
是“夜枭”!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一首潜伏在这里!潜伏在唐龙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巢穴边缘!福源当的混乱,南城小巷的追逐,破庙的汇合…一切,似乎都在他冰冷的注视之下!
那支狙击枪的枪口,此刻正稳稳地、精准地指向断墙后,唐龙那在月光下微微晃动的、年轻而沉静的侧影。十字准星的中心,不偏不倚,正套在唐龙的太阳穴位置。
“夜枭”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几乎微不可闻。搭在扳机上的、戴着黑色手套的食指,轻轻扣住了冰冷的金属,如同毒蛇收紧了缠绕猎物的身躯。只需要极其轻微的一丝力量,足以撕裂空气的死亡之吻,便会瞬间降临。
破庙的废墟里,死寂无声。只有夜风掠过枯枝的呜咽,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
唐龙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他依旧低着头,借着清冷的月光,专注地审视着手中那张被红笔圈注的西郊货场地图,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三天后那场“惊雷”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小刀和六子靠在不远处的墙根下,小刀还在低声嘟囔着刚才的惊险,六子则抱着胳膊,巨大的身躯微微起伏,似乎有些疲惫。
月光,将唐龙毫无防备的侧脸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也照亮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紧抿的嘴唇。那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和决绝。
“夜枭”冰冷的瞳孔里,倒映着这清晰的目标。他的食指,在扳机上,极其缓慢地、却带着致命决绝的压力,开始…向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