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朔风如同无形的砂纸，将城市打磨得棱角分明。暮色漫过天际线时，霓虹灯次第亮起，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冷冽的光，却暖不透空气里凝结的寒意。顾沉舟独自伫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身后白炽灯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斜斜投在深色大理石地面上，宛如一幅孤寂的剪影画。西装肩线处还残留着飞机商务舱的皮革压痕，领带夹泛着冷光，无声诉说着他连日奔波的疲惫。
他的指尖无意识着手机屏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程棠的头像安静躺在微信列表里，像座遥不可及的孤岛。三天前那句"圣诞活动需要出差监督"的回复，每个字都似细针刺进心里。为了能提早回来见她，他连续两周将会议压缩到极限，甚至在深夜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强撑着眼皮推进项目。他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忽然分不清程棠的离开，究竟是工作需要，还是对他无声的回避。
终于提前结束了会议，顾沉舟松了松领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这段时间为了能尽早处理完工作，他几乎不眠不休，只为了能早点见到程棠，问清楚她的心意。可现在，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泡影。
会所的沙发柔软而舒适，红酒在水晶杯中轻轻摇晃，折射出幽红的光。顾沉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酸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望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内心一片迷茫。程棠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却遥不可及。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当他以为两人的关系有了进展，程棠却总是会适时地拉开距离。
“哥，好不容易出差回来，怎么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顾沉晔带着满身的冷气和张扬的香水味凑了过来，打破了沉默。他银色的耳钉在灯光下闪了闪，潮牌卫衣上夸张的涂鸦与周围的奢华环境格格不入。
顾沉舟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又过去二十来天了，明天还不来报到，我就要断了你的卡。”话语里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却也藏着几分兄长的无奈。
“别呀，哥！”顾沉晔连忙摆手，脸上的表情夸张，“我明天去还不行吗？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他伸手去够桌上的红酒瓶，却被顾沉舟一记眼刀制止。
顾沉舟没再理会弟弟的嬉皮笑脸，目光又回到了酒杯上。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他紧锁的眉峰，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哥，你不会还在为那个程棠的事烦恼吧？”顾沉晔突然问道。顾沉舟抬眼看向弟弟，没有说话，眼神却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不是我说你，哥，”顾沉晔坐到他身边，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雪茄剪，把玩着金属冷光，语气里满是不解。
“你懂什么。”顾沉舟冷声说道，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不想用那些手段，我要她心甘情愿。就算她现在无意，我也愿意等，等到她回头看见我。”
顾沉晔无奈地耸耸肩：“好好好，我不懂。不过哥，感情的事不能急，得慢慢来。说不定人家真的是工作忙呢？”
顾沉舟轻叹一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玻璃幕墙外夜色深沉，寒风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想起程棠说要出差监督的圣诞活动，想象着她在陌生城市奔波的模样，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按时吃饭，会不会在深夜加班时觉得冷。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程棠发了一条消息：“注意保暖，工作别太累。”发送完消息，他盯着屏幕，期待着对话框上方能跳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却始终没有动静。等待的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他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往下沉。
顾沉晔看着哥哥这副模样，也不再调侃，起身倒了杯酒递给他：“哥，别想太多了。来，再喝一杯。”
顾沉舟接过酒杯，却没有喝。他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不管程棠这次出差是真是假，等她回来，他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如果程棠对他无意，他也不会轻易放弃，他愿意用时间和真心，慢慢走进她的世界；可如果程棠心里有他，他一定不会再让她从身边溜走。
夜渐深，会所里的人渐渐散去。水晶吊灯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光点缀着空旷的空间。顾沉舟和顾沉晔走出会所，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清醒了不少。街道上的圣诞装饰闪着彩灯，橱窗里的雪人玩偶带着虚假的笑意。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在心里默默期待着程棠的归来，期待着能早日得到那个答案。
顾沉舟坐进车里，发动引擎。车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雨刷器来回摆动，将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珠扫开。他踩下油门，朝着家的方向驶去，后视镜里，城市的霓虹逐渐模糊成一片光海。车载电台不知何时切到了圣诞歌，轻柔的旋律在狭小的空间里流淌，他却无心欣赏。心里想着，这漫长的等待，究竟何时才能结束？而他和程棠的故事，又将何去何从？或许在爱情的世界里，等待本身就是一场修行，而他，愿意为了程棠，成为最虔诚的信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