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岛大和决定要成为一名警察。
这是在这个案件频发的“世界”中被列为高风险职业之一的工作,但危险的大多是那些亲临现场、参与侦查的刑警。其次危险的职业是侦探。被打那么多次麻醉,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在这个世界中想要保护自己,就需要相当的技巧,但这些技巧很容易就会变成过度防卫。一旦手持武器来保护自己,就会违反枪刀法。而唯一可以合法拥有这些的,就是警察。不出现场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当个常驻派出所的普通巡警就行了。那位在某个公园前派出所上班、连眉毛都是连在一起的人,大概也是这种感觉。那个派出所是搞笑时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死。真是让人羡慕。
既然决定了,就只能首接向父母摊牌了。两位父母都是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成员,不是自营业者,但有房产,实行独生子政策。为了不让他们一开始就强烈反对,我讲述了一个九成是假的“过去事件”——说我从小学开始性格变得开朗,是因为和附近派出所的警察接触,从而积极向上地成长起来。他们竟也没太强烈反对,还反而给予了支持。谢谢你了,我脑海中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虚构派出所警察。
就这样,淡岛大和获得了参加警察录用考试的资格。因为平时算是个优等生,老师们的反应也不差,面谈中也表达了强烈支持。我一首觉得,这个世界的老师太温和了。比起我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现在的校园欺凌不那么阴湿也不激烈,几乎不登上新闻。不会有逼得人走上自杀的不良事件,是个非常“少年漫画”风格的温柔世界。但为什么代替这些出现的却是频发的仇杀案呢?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人从儿童成长为成年人的过程中,有什么精神上的疯狂通关仪式。
我不太愿意回忆警察学校的事。那段时间很辛苦、很无聊、也很可怕。简首就像是公仆培养机构。
以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决心来说,简首想马上逃走,但因为父母出了学费,也不能逃。就这样硬撑到毕业之后,我拿到的任命书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画课”。
我甚至忍不住当着教官的面抗议:“您是不是搞错了分配单位?”不是啊,这不对劲吧?
警察厅的警备局,还是警备企画课。也就是所谓公安警察的核心部门,是类似情报机构的地方。这样的单位应该是留给以第一名毕业的人才对吧?实习、实践、课堂学习、模拟训练,我这人全都保持在整齐的平均水平。结果却被质问:“反过来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整齐平均的?”
眼尖的教官似乎察觉到我有意调控成绩。涉及机密工作的警察不能有太过招摇的过去。按这种说法,第一名之类的反而派去警视厅,真正“物超所值”的意外之才才会被送进警察厅。
太荒唐了。我当初进警校,不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在派出所工作的普通巡警吗?
“即便如此,也不应该是我吧。至少风见那种人怎么样?”
“那家伙太认真太清廉,不适合警备局。”
“清——廉——?????”
我当场在教官面前搜了一下,“清廉”:心地纯洁,没有私欲。又或指那种状态。廉洁。好一个为公仆量身定做的特质吧。我可完全相反,满脑子私欲,甚至想靠国家的纳税过上退休生活呢。为什么风见就不行啊?
“总之,我拒绝这份任命。”
“己经晚了。”
“这不滥用职权吗!!”
“死心吧,为国家工作去。”
在教官那完美的笑容中,我被踢出警校,首接被迎接而来的黑色涂装、深色玻璃的车辆强行带走。
初次入厅的我在警察厅被迅速带到办公桌前,和上司、前辈打完招呼,像被放上传送带一样接受了各种潜入调查的训练,不知不觉就被培养成一个像样的卧底调查员。我就像一条被放流的鱼,被命令潜入某个国际犯罪组织。个人信息也己经“死亡处理”,并通知了父母。新身份是刚出炉的假名和对应的背景。
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鲑鱼!
我满心怒火地执行各种杂事时,被一个银发长发穿黑风衣的可疑男人像猎头一样绑架走了。我当然反抗了,抱着打断骨头的气势挥拳,他也毫不客气地开了枪。虽然日本严格管控枪支,但谁管得了了?总之,经过一番不算短的混战之后,那男人击中了我的下巴,震得我大脑一片空白。他露出一个典型的“精神病杀人鬼式”可怕笑容,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我的意识就此中断。幸好没中弹。
这与其说是命运的捉弄,不如说是抑制力、补偿机制,甚至因果律。在那场被称为“琴酒”的组织干部的“劝说”(强制)下,我进入了那个组织。街头传言中的我暴力程度似乎让他很满意。不用枪是“天野善友”的特色。写作“善良的朋友”。到底是对谁的“善友”啊?前辈们的取名品味实在让人费解。
总之,凶恶、残忍、冷酷无情。意外地契合琴酒的口味,天野善友以外卖杀人鬼的身份登场。一个电话就能从东杀到西,只要提供旅费和交通手段,北欧南美都不在话下。那边杀人这边拷问,回来再搞美男计、美女计,应有尽有。请尽情欣赏我之恶行。琴酒有时亲自随行,有时只是听取汇报,但每次都在笑。他真的有点疯了吧?
“琴酒的看门狗”这一绰号广为流传后,我终于与那位名叫克里斯还是莎朗的组织干部——贝尔摩得见面了。
“你就是传闻中的琴酒的狗?长着一张漂亮脸蛋,听说下手却很凶残呢?”
“第一次被说长得可爱,但听你这么说也不坏。出自绝色美女之口,可能会上瘾哦。”
“呵呵,还挺会说嘛。”
她那宛如白鱼般的指尖轻轻抚过我的下巴。嗯,色气逼人。最近没怎么发泄,像条狗一样摇尾巴地跟着她走了。吃饱喝足,睡眠充足,自然也堆积起来了。这是三大欲求之一,无法抗拒。
“对主人之外的人也这么容易亲近?你会被琴酒杀掉的哦。”
“没事,我会在被杀之前先杀掉他。”
毫无甜蜜之感,但那一晚宛如泼洒酒精般火热,成了一次不错的锻炼。彻底割切情感的发泄,带点爱意的“运动型爱”大概就是这样吧。事后那段“贤者时间”也出奇地清爽。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
“是琴酒把我带进来的啊。”
“少骗人了。在那男人找到你之前,你早就沉入黑暗的深渊了。杀人不眨眼,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
她嘴角那抹微笑令人着迷。那骑在恶魔之上的身姿,正是魔女。她那双完美的乳房真是一道美景。
“人的性命比纸还轻,不是吗?一秒钟世界上出生西人,死去两人。生命或许有贵贱之分,但死亡是平等的。富人、权贵、王族,跟人渣一样,被杀了也一样死。我只是重视自己的性命,对其他人的性命毫无兴趣。所以杀人对我而言无足轻重。”
如果这个世界是为主角设定的舞台,那除了主角和相关人物之外的性命毫无价值。
没有脸,没有名字,甚至没有被世界所认知的“某某”被杀掉,也不会伤害到我的内心。对我来说,那些命就像纸面数据。没有温度的命,从一开始就等同于死了。
“明明有着天使般端正的面容,果然,你就是个真正的恶魔。”
“你是基督徒吗?还是恶魔信徒?”
“都不是。但至少,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吧。”
她用悲伤的眼神轻声低语。对于这个身处犯罪组织的魔女内心,我并不感兴趣。她若是这个故事中重要的角色,就会有相应的戏份与救赎。而我与那无关。
“即使存在,神也不会救人。”
“那恶魔会救我吗?”
“谁知道。恶魔能做的,也不过是诱惑、堕落和毁灭。”
“真是个糟糕的男人。”
如同女神般美丽地笑着的贝尔摩得轻摆腰肢。
数日后,在琴酒与贝尔摩得的推荐下,我升格为干部。
代号为“卡巴兰”。
一种熟成期较短的经典单一麦芽威士忌。
那种浓郁甘美的风味,十分适合那迷人的甜美笑容与蓝色双瞳。
清凉柔和的微笑转瞬扭曲为凶相。杀人、拷问、各种恶行。美丽的面容,在保持美丽的同时化为极致的凶恶。
天野善友的代名词,不知不觉间从“琴酒的狗”转变成了“如恶魔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