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陈腐木头、厚重尘埃和某种奇异檀香(尽管极其微弱)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殿内空间比从外面看更加空旷、深邃。巨大的殿柱支撑着同样摇摇欲坠的穹顶,许多地方己经坍塌,露出上方暗红色的诡异天光和那两轮惨白的残月。月光透过破洞,在布满厚厚尘埃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成为殿内唯一的光源,映照出空气中悬浮飞舞的无数细小尘埃。
大殿中央,原本应是供奉主尊佛像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痕的莲花石座。石座上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积尘。石座周围,散乱地倒塌着一些较小的佛像,或是缺头断臂,或是被沙尘半埋,形态各异,却都凝固在破灭的瞬间,诉说着曾经的庄严与如今的寂灭。
殿内一片狼藉,除了残破的佛像,几乎看不到任何完整的器物。蒲团早己化为飞灰,经幡成了挂在残梁上的褴褛布条,案几碎裂成无数木屑,混在尘埃里。
“这…这真是大雷音寺?”柳依依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前的破败彻底击碎了她心中对佛门圣地的最后一丝幻想,“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所有人。费尽力气,忍受着周毅身上越来越浓的不安气息,来到这唯一的希望之地,面对的却是比外面更加彻底的废墟和死寂。
“不对!”林阳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视网膜上,那提示的光芒此刻竟如同实质般灼热起来,指向一个极其明确的位置——就在那巨大的、空无一物的莲花石座后方!
他绕过倒塌的小佛像和散落的巨石,快步走向石座后方。叶凡紧随其后。那里是殿内最深的阴影角落,光线几乎无法到达,被石座巨大的阴影完全覆盖。
林阳蹲下身,目光穿透昏暗。厚厚的尘埃下,似乎有一个微微凸起的轮廓。他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开表面那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尘埃。
一点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的铜绿色光芒,如同沉睡古兽最后的心跳,在黑暗中悄然浮现。
尘埃拂去,一件器物显露出来。
那是一盏灯。
一盏极其古朴的青铜灯。
它静静地躺在一个同样由青铜铸造的、形制奇特的基座之上。灯体并不大,只有巴掌大小,通体覆盖着厚重致密的铜锈,呈现出岁月沉淀的暗沉青绿色。灯盏的造型异常古朴,线条浑厚简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洪荒气息,仿佛从开天辟地的时代流传至今。灯盏边缘,似乎浅浅地镌刻着一些极其细密、玄奥难辨的纹路,在厚厚的铜锈下若隐若现。
最引人注目的,是灯盏中心。那里并非空空如也,而是凝固着一层近乎干涸的、呈现出深褐色、近乎黑色的粘稠物质,薄薄地覆盖着灯盏底部,像是早己燃尽的油脂,在无尽的时光里彻底凝固、碳化。就在这层凝固物的最中心,极其微弱地,透出一点比针尖还小的、极其暗淡的金红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丝火星,顽强地存在着。正是这点微弱到极致的光,散发着那温润的、仿佛能抚慰灵魂的铜绿色光晕,也是系统提示中那“强烈佛门至宝波动”的源头!
【名称:大雷音寺残灯(灯油枯竭)】
【品阶:???(严重破损)】
【状态:本源佛火将熄】
【提示:稀世佛宝,蕴藏微末佛力,或可压制妖邪!气运值+20(临时)】
信息流涌入脑海的瞬间,林阳的心脏狂跳起来。压制妖邪!他的目光瞬间如电般射向殿门口的阴影——周毅!此刻的周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头颅深深地埋下去,喉咙里滚动着压抑不住的、越来越响的低沉嘶吼。他右肩上的红鳞,如同被泼上了滚油,鲜红得刺眼欲滴!每一片鳞甲都在疯狂地翕张、蠕动,仿佛皮肤下有无数的活物在激烈地挣扎、膨胀!那片诡异的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的脖颈,向上蔓延!
“灯!”林阳低喝一声,猛地指向那盏青铜古灯。
叶凡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同样感受到了那古灯散发出的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祥和气息,与周毅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烈的凶戾、狂暴气息形成了冰与火般的对立!
庞博、柳依依、李长青也顺着林阳的手指看到了那盏灯,虽然不明所以,但灯体散发出的那点微弱而温暖的光晕,在死寂绝望的黑暗中,如同溺水者看到的浮木。
“快!拿过来!”庞博急切地喊道,他本能地感觉到那灯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叶凡没有丝毫犹豫。他一个箭步上前,修长而稳定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朝着那盏承载着最后一丝佛门余晖的青铜古灯伸去。
就在叶凡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厚重、布满铜锈的灯盏边缘的刹那——
“吼——!!!”
一声完全超越了人类声带极限的、充满无尽痛苦与暴戾的野兽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猛然在大殿死寂的空气中炸开!
声音的源头,正是周毅!
他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狰狞扭曲到了极致!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活蛇般根根暴凸,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他的双眼不再是人类的眼眸,而是一片纯粹、疯狂、燃烧着毁灭欲望的血红!眼白彻底消失,只剩下两汪沸腾的血池!嘴角撕裂般地向后咧开,露出森白尖锐、如同鲨鱼般的利齿,粘稠的涎水不受控制地顺着下巴滴落。
最骇人的是他的右肩!那一片诡异的红鳞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疯狂地增生、蔓延、膨胀!它们不再局限于肩部,而是如同活物般向上覆盖了他的半边脖颈,向下吞噬了他的整条右臂!无数细密尖锐的红色骨刺,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嗤嗤”声,猛地刺破了他的衣袖和肩部的皮肤,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粘液,瞬间伸展出来!那条右臂,己经完全看不出人形,变形,肌肉虬结如瘤,被厚厚的、闪烁着金属般冷光的红鳞完全覆盖,五指扭曲成巨大、锋利的骨爪!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风,混合着硫磺与血腥的气息,以周毅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尘埃被搅动,如同风暴般狂舞!
那不再是一个受伤的同学。
那是一头从地狱深渊爬出、被无尽凶煞之气彻底侵蚀的——人形凶兽!
血红的、只剩下纯粹杀戮欲望的竖瞳,死死地、贪婪地锁定了叶凡伸向古灯的手,以及那盏散发着令它本能憎恶又无比渴望吞噬气息的青铜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