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钱吗？”
苏阳那染血的、带着疯狂豁达笑容的脸庞，和这句荒诞到极点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破了光头打手嚣张的气焰。他脸上的狞笑僵住了，瞳孔里第一次映出了苏阳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麻木或绝望，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甚至带着点戏谑的疯狂。
“操！死到临头还他妈嘴硬！”按住苏零的那个打手最先反应过来，被苏阳刚才爆发出的速度和护犊子的狠劲惊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他蒲扇般的大手再次扬起，这次不再是耳光，而是握成了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苏阳弓起的、护着妹妹的后背！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铁皮屋里回荡，如同重锤擂鼓。每一拳落下，苏阳的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一下，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不住，“哇”地吐出一口带着暗红血块的污血，溅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哥——！别打了！求你们别打我哥！”苏零在苏阳身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只廉价的机械义眼蓝光急促闪烁，几乎连成一片，发出尖锐刺耳的“滋啦”噪音。她瘦小的身体疯狂扭动，想要挣脱哥哥的保护，用自己脆弱的身体去抵挡那些致命的拳头。
【叮！背部遭受高强度钝器打击！斜方肌撕裂+10%！转化为基础防御值+0.1！】
【叮！背部遭受高强度钝器打击！肩胛骨轻微骨裂+5%！转化为基础防御值+0.05！】
【叮！内脏震荡（轻微）！转化为内腑韧性+0.03！】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能量储备严重不足！当前防御转化效率衰减30%！建议补充能量！】
【警告！肾脏功能异常波动持续！离体模拟计算：41%…43%…滋滋…系统…负载…过高…】
脑海中，那冰冷的电子音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和乱码疯狂刷屏。每一次重击带来的剧痛都无比真实，但在那撕裂般的痛苦深处，苏阳却清晰地感受到一丝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正从被击打的部位渗透进身体内部，仿佛在修补、在强化着什么。尤其是骨骼，在被反复捶打的地方，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凝实”感在缓慢滋生。
这诡异的“挨打就变强”系统，竟然是真的！
但这转化带来的微弱强化，远远跟不上身体被破坏的速度！力量，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或者……是更有效的“挨打”方式？
光头打手看着手下狂殴苏阳，而苏阳只是死死护着妹妹，除了吐血和身体的颤抖，竟然没有发出多少痛苦的惨叫，这让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挑衅。他眼神一厉，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合金短棍，棍头闪烁着危险的蓝光——是高压电击棍！
“骨头还挺硬？老子看你能扛多久！”光头狞笑着，高举电击棍，朝着苏阳毫无防备的后颈狠狠戳去！这一下若是戳实了，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失去意识，甚至危及生命！
“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苏阳死死护在身下的苏零，爆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压垮了她的理智，她那只疯狂闪烁的机械义眼蓝光猛地一滞，仿佛过载般，随即她不管不顾地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光头持棍的那只手臂狠狠抓去！
“刺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
苏零的指甲在光头打手坚韧的合成纤维作战服袖口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力量太小，根本阻止不了光头的动作，但在她手指撕扯的瞬间，光头小臂内侧，一道被撕裂的布料下，一个清晰的图案暴露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
那是一个由数个同心圆环和一条贯穿圆环的抽象DNA双螺旋组成的徽记，线条冷硬，充满了科技感。徽记下方，还有一行细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蚀刻字体：【DeepSky Tech】——深空科技！
这个图案一闪而逝，光头立刻察觉，脸色微变，猛地收手扯回袖子盖住，同时恶狠狠地瞪了苏零一眼：“小贱种！找死！”
但苏阳看到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个冷峻的科技徽记如同烙印般刻进了他的脑海！深空科技！这座城市的巨无霸，掌控着能源、军工、甚至基因工程的庞然大物！他们的人，为什么会替林霄这种豪门子弟来贫民窟逼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苏阳的心底。
光头显然不想节外生枝，他压下眼底的惊怒，将电击棍顶在苏阳汗涔涔、沾满血污的后颈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苏阳浑身汗毛倒竖。
“最后问一遍，签，还是不签？”光头的语气带着最后的通牒，棍头的蓝光滋滋作响，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警告！高能电击威胁！预计伤害：中枢神经麻痹，心脏骤停风险87%！】
【警告！当前防御值无法有效抵抗该类型能量攻击！建议规避！强烈建议规避！】
【肾脏离体模拟计算：45%…警告！强制…摆烂续航…模式…即将…启动…】
脑海中尖锐的警报几乎要刺穿苏阳的神经！他能感觉到后颈皮肤在电击棍的刺激下开始发麻。护着苏零的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看着妹妹那只因为恐惧和愤怒而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爆炸的廉价机械义眼，看着她脖子上那显示着刺眼红色警告的生命体征项圈……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系统出现而燃起的微弱火星。反抗？以他现在的状态，加上这个不靠谱的“摆烂”系统，根本就是送死，还会连累零。
保护零……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无论用什么方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签。”苏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光头，眼中的疯狂和光亮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空洞和疲惫。
“哼，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光头冷笑一声，示意手下停止殴打。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印着复杂条款和血红指纹框的电子纸——生死状，甩到苏阳面前的地上。“按手印！”
苏阳艰难地挪动身体，后背的剧痛让他每动一下都倒吸冷气。他颤抖着伸出手，沾着自己嘴角和地上的血污，在那冰冷的电子纸上，用力按下了自己的指纹。
指纹按下的瞬间，电子纸发出一道微弱的蓝光，契约成立。
“很好。”光头满意地收起电子纸，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笔肮脏的交易。“明天早上七点，第七区试炼场集合入口，别迟到，否则……”他阴冷地瞥了一眼苏零，“你知道后果。”
三个打手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消失在门外瓢泼的雨幕中，留下满屋的狼藉和刺骨的冰冷。
铁皮屋内瞬间死寂，只剩下雨水敲打屋顶的噪音和苏零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零……别怕……没事了……”苏阳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翻过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剧痛。冷汗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苏零扑进他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叮！外部威胁暂时解除。】
【叮！宿主成功签订“深渊试炼”契约（高危）。任务系统模块…滋滋…加载中…】
【当前身体状态：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骨裂，内脏震荡（轻度），中度失血，能量严重匮乏。】
【建议：立即补充高能量物质，充分休息。】
【肾脏功能异常波动减缓…离体模拟计算：39%…状态维持…警告：能量耗尽将导致该器官功能…永久性…损伤…】
脑海中，系统的警报声虽然还在，但似乎因为威胁解除而缓和了一些，但“永久性损伤”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苏阳心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剧痛的后腰，那里仿佛真的空了一块似的。
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在墙角摸索着。那里藏着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财产”——三管用废旧零件换来的劣质营养剂。粘稠的绿色膏体，味道令人作呕，却是贫民窟维持生命的最低保障。
他颤抖着拿起一管，毫不犹豫地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凑到苏零嘴边。
“零，乖，把这个喝了。”
苏零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哥哥苍白的脸和嘴角未干的血迹，使劲摇头：“哥…你喝…你伤得重…”
“哥没事，试炼场管饭。”苏阳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因为疼痛而扭曲，“你身体弱，必须补充营养。听话，不然哥生气了。”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在苏阳近乎哀求的目光下，苏零终于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那味道古怪的绿色膏体。每一口下去，她脖子上生命体征项圈的红色区域似乎都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看着妹妹喝下营养剂，苏阳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安心。他将剩下的两管营养剂仔细地藏回原处——这是他明天进入死亡试炼前，留给妹妹最后的保障。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和剧痛如同海啸般袭来。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着疼痛，尤其是后腰的位置，那“离体39%”的警告带来的虚幻空落感，混合着真实的钝痛，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警告！宿主能量储备己低于生存红线！】
【警告！强制进入低功耗摆烂续航模式！生命体征维持最低限度！】
【所有非必要感官及运动功能…强制…休眠…】
【肾脏…功能…维持…临界…状态…】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成了他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背景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