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马车里,杨慎郑重的向朱厚照行礼道。
朱厚照听说今日有杨慎陪伴,二人年纪相仿,故而将其召入车内玩耍。
朱厚照笑道:“免礼,起来吧。”
杨慎自小骄狂,但在太子面前,还是得规规矩矩,无他,大明礼法所限。
朱厚照道:“你为何不称臣而称草民?你父亲可是朝廷大臣、翰林院的学士。”
杨慎傲然道:“家父是家父,杨某无官无职,岂敢妄自尊大!”
朱厚照看他说的严肃,哈哈大笑:“有道理。反正咱们出行都是微服,大家也不说主臣。”
笑了一会儿,朱厚照道:“去大兴,你的名字不需改,只是对我的称呼得变变。有了,听说你是陈先生的学生,孤也是,不如我叫你杨兄,你叫我朱兄吧?”
杨慎惶恐道:“草民不敢!”
跟太子爷称兄道弟,这谁敢!
朱厚照笑道:“咱们去大兴是观政,又不用真实身份。你不肯叫我朱兄,那也由得你,只是不可再说草民二字。”
自称草民,容易暴露身份,所以朱厚照禁止杨慎再说。
杨慎见太子如此要求,福至心灵的回道:“那我自称在下,可否?”
朱厚照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随你好了!”
在下这称呼有趣,朱厚照愉快受之。
到了大兴县衙,大小属吏迎接不提。
陈青阳将朱厚照、杨慎迎进内堂,稍事休息。
陈青阳道:“待会,臣要去点卯理事,请殿下、杨慎分立臣之左右。臣现在这里告罪!”
让太子站在自已后面,属实不敬,所以陈青阳先行赔罪。
朱厚照轻轻摆手:“先生说哪里话,您这是让我了解县政民生,学生明白!”
陈青阳告罪的是太子殿下,杨慎自然无须开口。
若是让他站在陈青阳身后,乃是理之当然。
陈青阳在前,朱厚照、杨慎二人在后,直入大堂,刘瑾、贾得荣诸人留在后院。
县丞田福贤等人,眼见堂尊进来,还带了两个小童。
小的那个倒是眼熟,上次来过,不过这稍大一点的,则是第一回见。
奇怪归奇怪,陈青阳不说,堂下众人不敢开口相问。
陈青阳道:“本官上任也有些日子啦。你们的本月工作汇报与下月工作计划都写好了吧?呈上来!”
县丞田福贤、主簿范大成、典史苟乐安、教谕方正年等一一交上了自已的工作总结,唯独捕头陆荣张了张口,并无其他表示。
“陆捕头,你的工作总结何在?”陈青阳厉声喝道。
县太爷发怒,陆荣吓得腿发软,当即跪倒:“启禀堂尊,小人识字不多,不会,不会写总结。”
陈青阳道:“好!好!好!真是好样的!若大兴县衙上下都是像你这样的英雄好汉,我陈某人也不用干啦!”
见陈青阳讽刺的严重,陆荣叩头如捣蒜,求饶不断。
堂下众人见陈青阳脸色铁青,有心替陆荣求情,也不敢开口。
陈青阳道:“陆荣,你肚子里没啥墨水,本官知晓。只是你的工作并非舞文弄墨,你只需把每月做了什么,下月打算做什么,如实写上就行。”
“本官又没让你雕琢词句,为什么不写?难道你连简单的罗列都不会吗?!”
陆荣道:“小人会,小人会!”,看情形,陆荣若说不会,陈青阳当堂会开销他。
陆荣接着道:“小人原怕污了您翰林老爷的法眼。老爷既如此说,小人马上写!”
陆荣的丑态,陈青阳尽收眼底:“滚下去写吧,写完了再回来!”
陆荣道谢,大步流星去自已衙屋书写。
堂尊盛怒之下,他也没时间让其他几位老爷润色。
陈青阳翻开田福贤的呈文,只见稀稀疏疏罗列了几件芝麻琐碎事,下月谋划只有寥寥数语“凛遵朝廷之制、知县之令,督导县衙上下,做好秋季钱粮征收准备。”
陈青阳道:“田县丞的工作总结倒是罗列不少!”
田福贤道:“卑职分内事。”
陈青阳道:“只是你这下月谋划简单了点吧?大兴县衙,除了我,就是以你为尊,我身兼数职,平常还得在京城。你就写这么一句话,怎么能治理好大兴县!”
田福贤辩解道:“非是卑职偷懒,您是主官,凡事主要由您决定,下官做不得主,亦不敢僭越!”
陈青阳道:“那好!你们都听好了。本官不在之时,有制度的按制度办,没有的全奉田县丞之命行事,他说的就等于本官说的!”
霎时间,田福贤内心升起感动,可这感动没持续几下,就如同被浇息的火焰。
田福贤道:“多谢大人抬爱!”
陈青阳依次看了主簿范大成、典史苟乐安、教谕方正年的工作总结谋划。
这里面,只有教谕方正年写的,陈青阳满意。
方正年只是教谕,但他在呈文里将本月教授县学的内容详细列明,并对学业不同的学生另加补习,这令陈青阳刮目相看。
陈青阳道:“主簿、典史的工作总结谋划与田县丞差不多,不合格。请诸位再写一份,写的时候要多考虑如何改善百姓民生,而不只是盯着钱粮!”
“教谕方正年的呈文写的很好,也很真实。可见他是个好老师好教长!大家多多向方教谕学习吧!”
散衙之后,陈青阳三人回汝内堂。
李欣然献完茶,掩门而出。
陈青阳将几人的呈文递给朱厚照,问道:“殿下对今天堂上之事,可有感想?”
朱厚照看了片刻道:“学生之前从未想到,老师会这么处理县政。学生原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陈青阳道:“治理县政,重在以民为本,当以律法为准则,不以个人好恶决定!”
说完,陈青阳看了杨慎一眼。
杨慎知道老师是询问他有何看法,和缓说道:“学生以为,以工作总结谋划来约束众人确实是妙计。学生此前,亦从未知晓此事。可见老师之创建,古今皆无。”
陈青阳不听杨慎的马屁,以他对杨慎小儿的了解,他肯定还有别的要说。
果不其然,杨慎继续道:“只是有一点不妥当。”
“哪里不妥?”太子朱厚照急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