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阳暗忖,要不说人家焦芳是痛快人,够干脆,不藏着掖着,这点得夸。
陈青阳摇头否认:“那只是某人提议,皇上没打算让您出使。所以不必谢下官。”
不骄不躁不居功,好苗子,焦芳暗赞。
张鹤龄笑道:“总而言之,陈翰林还是为焦大人仗义执言啦。”
张鹤龄粗鄙之言,逗得陈青阳、焦芳哈哈大笑。
“没错!”,焦芳边笑边说道。
酒席上,焦芳、张鹤龄二人轮番敬酒,整的陈青阳有些迷糊。
陈青阳边喝酒边想,焦芳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如此盛情感谢,再看陪客身份——张鹤龄,此人能力不咋地,但人家好歹是国舅爷,腕够大。
猜不到就不猜,反正待会十有八九他们会说出来,自已无需着急。
陈青阳打定主意,开始回敬二位,特别是屡屡向张鹤龄敬酒,好听话那是一箩筐。
两人宛若多年好友,若有外人亲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二人有过节!
陈青阳喝的远比焦芳、张鹤龄为多,告了一声罪,在焦府下人引导下,开闸放水。
陈青阳出去后,焦芳看了张鹤龄一眼,小声道:“小陈大人人才难得。待会我先提,你适当的添几句就行,不要多说!”
张鹤龄道:“我嘴上功夫不行,全仗焦公周旋!”
为了达成心中所愿,张鹤龄转而开始拍焦芳马屁。
少顷,陈青阳重新入座,三人又海聊了一阵。
焦芳悠然道:“老夫是个爽快人,我看陈翰林你也是直性子。索性我就爽快说啦。”
“部堂大人请讲,学生洗耳恭听!”
木办法,焦芳还兼任翰林院侍讲学士,身为翰林院修撰的陈青阳,论规矩得自称学生。
“青阳可有婚约?若没有。老夫这有一门好亲,倒是与你十分般配!”
陈青阳自承学生,焦芳也就不再官职相称,而是亲切叫他名字,因为这样显得亲近。
陈青阳嘴角微翘:“学生没有婚约!”
他也无需再说结没结婚,这二人肯定早就探明。
“只是,”,陈青阳不打算如他们所愿,“学生马上就要出使鞑靼部,这个时候说亲,似乎不大好吧?”
方才焦芳一提,陈青阳猜到女孩当是张鹤龄亲戚。
他可不想与张鹤龄成为亲戚,张鹤龄又菜又贪,除了无耻别无所长,鬼才愿意和这样的人结亲!
焦芳大手一挥:“无妨!现在定了亲,等你回来再确定婚期。到时候你加官进爵,再娶娇妻,好上加好,岂不妙哉?”
陈青阳皱眉道:“非是学生不识抬举,实在是此刻说亲有两个不便。”
“一则,生死难料。鞑靼部小王子其人吾等皆不知,万一他性情暴虐,将学生杀了,定亲女孩瞬间成了望门寡,耽误人家一生一世!”
“二则,父母未允。学生高堂尚在,不敢自专,不禀明父母不敢说婚姻之事!”
焦芳摇头道:“老夫自为官以来,从未听说草原诸部杀害大明使臣,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个。禀明父母再定亲乃是应有之义。我所说的姑娘人品相貌俱是上上之选,想来令尊令堂当会满意。”
“这样吧,你先应承下来,我和张侯爷派人去接二老入京。若他们不同意,咱们就退掉亲事如何?”
老狐狸使足力气吆喝,大出陈青阳意料。
堂堂正三品礼部侍郎、翰林院侍讲学士此刻如同媒婆一般喋喋不休,陈青阳不免猜想张鹤龄这回本钱下得不小。
陈青阳叹道:“太宗永乐七年,我大明使臣郭骥死于蒙古大汗本雅失里之手!学生并非不想成亲,而是初次出使,心烦意乱,一心只想着如何做好工作,暂无他念!”
张鹤龄心想,你忽悠皇上姐夫,坑走我十三万亩良田,这么大的仇我都没记恨你,还想着和你结亲,你却摆谱拿架子。
见陈青阳推三阻四,张鹤龄强忍不快,玩笑问道:“你连问都不问是谁家姑娘。莫非陈翰林已有意中人?”
陈青阳道:“侯爷说笑,下官现在真的是无心成亲。就像您说的,我若有心,该当问问是哪家的小姐。下官为何不问?不就是因为出使这事嘛。下官再说一遍,绝非不识抬举!”
张鹤龄道:“焦老先生要给你介绍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唐飞之独女。那女孩是我看大的,温文尔雅,与你乃是良配!”
陈青阳故意问道:“不知女孩与侯爷如何称呼?”
张鹤龄凛然道:“她是拙荆亲侄女!”
“原来是唐指挥之女,失敬失敬!”
陈青阳本来没想知道女孩何人,结果张鹤龄这憨货直接说了出来,自已也只能违心的夸赞两句。
焦芳看事将不偕,扯了扯张鹤龄袖子,赶紧圆场:“既然陈翰林一心忙于出使,咱们也不能以私废公。结亲之事等你回来,咱们再详谈。”
焦芳远比张鹤龄会察言观色,他害怕张鹤龄嘴里再蹦出几句“这样的家世配你陈青阳绰绰有余”。
若真那样,但凡有点骨气的官场新人都会为了面子拒绝结亲,更何况是状元郎陈青阳!
张鹤龄怔了一下,旋即明白焦芳好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青阳举起酒杯:“今天感谢部堂大人做东,感谢侯爷赏脸一起饮酒。结亲之事,等我从草原回来,禀明父母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没有撕破脸,陈青阳也就说的模棱两可,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看焦芳、张鹤龄怎么理解。
陈青阳走后,张鹤龄道:“适才您老为何截住我的话头?”
焦芳苦笑道:“陈青阳已说暂时无心,你又何必说个没完!”
张鹤龄说话太掉价,想攀扯陈青阳之意太过明显。
焦芳心想,换做我是陈青阳,这么上赶着拉郎配,我也会起疑。
张鹤龄依然不死心:“您老觉得结亲这事还有指望吗?”
“不好说!”焦芳干脆回道。
因为确实不好说,陈青阳这小伙看着年轻,这才入官场多久,官腔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张鹤龄一咬牙:“那咱们就想法子把不好说变成好说。我就不信他敢不认账!”
看着张鹤龄得意模样,焦芳好奇问道:“什么法子?”
“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不怕他小子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