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良机难得，若擒杀陈青阳不成，只怕我瓦剌今后再难有出头之日！”
黑脸汉子还欲继续说，剧烈的咳嗽让他再难吐出一个字儿。
老将知道少主之意，起身对着众人吼道：“亲兵保护好少头领！其余人马随我冲，擒杀陈青阳！”
老将接替黑脸汉子，带领兵士全面进攻。
山上的陈青阳、穆春等人刚喘了口气，还来不及休息片刻，看到蒙古士兵又一次集结。
穆春道：“这回，咱们先给他们玩个游戏。快，继续搬石头！”
余下众人不分官职大小，尽皆动手搬运木材石头。
陈青阳等人倒是想有檑木炮石，可惜薛刚山上只有灌木，趁手石头亦不多。
陈青阳不由得想到，要是神机营在这就好啦。
陈青阳自进京，顶看不上神机营装备的火器，他正筹划弄到火绳枪，但此刻若有普通的火器，蒙古士兵必不敢肆无忌惮的冲锋。
本来出京之前，老师李东阳曾建议，派遣部分神机营兵士跟随出行。
一则，陈青阳不喜欢现在的神机营；二则，神机营人数若不多，威力不怎么样，若神机营人马带的多了，陈青阳害怕不利于本次和谈。
为免节外生枝，陈青阳谢绝了恩师好意。早知是今天的局面，陈青阳恨不得带上五千神机营军士，自然不会有今天的绝境。
“往下扔石头！”
众人在盾牌护卫下，使足力气向下投掷石块，也顾不得准头，反正下面全是人，怎么着也能砸中几个。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瓦剌士兵听到同袍的惨叫，心惊胆颤，迅速溃退了下去。
老将没退。
齐山和徐宁轮番投掷，老将的盾牌没抗住，他扑地倒下，头上又中了一石头，双眼充满不甘与愤怒！
那神情似乎说，区区几百人，战力为何这么强！
少头领受伤昏厥，老将死在半坡上，余下将士群龙无首，不知当进当退。
这一番攻守，没有短兵相接，只有弓箭、石头的比拼，只有意志与杀意的较量！
陈青阳、杨慎、齐山、徐宁诸人，手皮皆破，但没人感觉疼痛。
众人打退敌军三次进攻，除了战力和地势，还有黑夜的原因。
晚上视野不便，瓦剌兵士难以发挥兵力长处。
穆春道：“陈学士，看眼前尸体，敌军损失了千八百人，我军也折损了百人上下。不如熬到西更时分，您还是和杨公子诸人从后山退去吧。”
陈青阳不等穆春继续劝说，截住话头道：“将军好意，青阳铭感五内。在先我己说过，与众位兄弟同生共死。若违此言，教我天诛地灭！”
“是，蒙古人不擅野战，明天天亮我等极有可能全军覆没！”说到这里，陈青阳话锋一转，“但我相信，刘将军定会来援救我们。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定能打败敌军！”
穆春低声摇头道：“大同人马不少，但以步兵为主，能及时救援的只有骑兵，可他们最多只有西千人马，焉能战胜山下的敌军？而且，山下敌军若是小王子所派……”
陈青阳道：“将军不必担心。看这进攻的动静，山下也不过数千人马。我们与刘将军里应外合，不输于敌军。至于你说的小王子所派，那更不可能！”
穆春不服：“可您也听到了，黑脸汉子说奉达延汗之名，前来捉拿您！”
“焉知不是敌军的移祸之计？小王子若想杀我捉我，不必等到现在。他为何不那么做？因为他有求于我大明，有求于互市贸易。若当真杀了我和将军，亦或是扣留我等。朝廷定然大怒，封锁边关。如此，岂非因小失大？故而我料，山下敌军不是小王子的兵。”
这些道理，在察哈尔小王子汗庭之时，陈青阳讲给了杨慎，此时生死未卜，百无聊赖之际，随口一并说给穆春等将士听。
众人疲累不堪，但陈青阳的话通俗易懂，且何曾有状元郎给大家讲过故事。
除了担负警戒的数人，其余明军席地而坐，恭听翰林先生高论。
陈青阳首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解，不由得用上了说书人口吻：“诸位可知，当今蒙古分为几部？”
“不知道！”
这些丘八们，让他们去杀人放火，那是手拿把掐，但若论起典故历史，没几人知晓。
杨慎知道，但他这会也在凝神细听，丝毫不把刚才的生死决战放在心里。
既然无人回答，陈青阳继续卖弄：“当今草原共分为三大部，曰鞑靼、瓦剌、兀良哈。小王子乃是鞑靼部之主，所谓的蒙古黄金家族后裔，忽必烈第十三世孙。”
“他虽然统一了蒙古，但瓦剌、兀良哈二部并未诚心归顺。小王子也没有完全将之掌控。因为这二部首领若想自保，就不会坐视鞑靼部日渐强大。要知道，瓦剌部早先可是骑在鞑靼部头上的，那时候瓦剌首领马哈木可是威风得很。到了他孙子也先，那更是厉害。”
“也先的威名比之今日小王子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英宗皇帝因为他，来到草原狩猎一年。马哈木、也先爷孙两个，还杀过鞑靼部的可汗。列为想想，瓦剌部有过辉煌，与鞑靼部又有仇恨，怎么可能安心当个部落小首领。所以，他们必然会出手段。今日之事，如我所料不差，今天与我们对敌的，十之八九就是瓦剌兵。”
穆春敬佩道：“陈翰林说的太对啦。刚才末将好像听到他们说，保护少头领。小王子不过二十多岁，哪有这种和他年纪一样大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青阳的话，开解了穆春和众位兵士。他们活下去的信心大增，只要再熬过敌人几次进攻，就可活着回大同。
眼见宽慰众将士的目的达到，陈青阳不再说话，慷慨陈词，很费心神。
陈青阳真的想睡觉，但他明白，若真的躺下睡觉，明天的太阳也就见不着啦。
陈青阳似睡非睡，模模糊糊约有个把时辰，忽然听到山下又有了响动。
穆春笑道：“鞑子又来给我们挠痒痒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