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这一箱蛊虫,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合上了盖子。
沙舟外,这十人乖乖站好,抹额少年因为屁股痛,整张脸都十分狰狞。
当然也有可能是丢了面子。
小小年纪就敢为非作歹,回头得好好问问,说不定又是什么身世凄苦的小可怜,一时走了歪路。
将蛊虫喂给他们吃下后,我道:“放心,这些虫子不会要你们的命。”我想了想,补充道,“暂时不会。”
王德正刚想吞咽的动作生生止住了,秦君遥一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咕咚”一声,全咽了下去。
“呕。”王德正扣着喉咙想要吐出来。
我道:“放心,已经吐不出来了。”
我询问了这十人各自的名字,觉得太多了懒得挨个记,便用他们的排行。
我将他们安排去驾沙舟,独留那个抹额少年在我们的沙舟里。
期间王德正想耍些小心思带我们走别的路,一换方向我立马便发现了。
我摇着铃铛让他们在沙子里扭曲爬行了半个时辰,累得这群人面色惨白才停下。
“王德正,再跟我耍花招,我就让那个胖子当着你所有的弟兄面前揍你屁股。”
王德正刚好瞥见沙舟里跪坐的抹额少年,知道我确实像做得出此事的人,赶紧道:“不敢了不敢了。”
驼队重新出发,我回到沙舟,就看到墨骨扇在他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案几。
原本属于我们两人的沙舟突然多出一个多余的人,一向温和的秦公子难得沉下脸。
“嫊嫊,当真不可以把他踹到后头去吗?”
我安抚好了即将暴走的秦公子,才问抹额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抹额少年倔强地扭过头,并不应话。
我揉了揉手腕,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还没被打够了。”
秦君遥递过来一节枯枝,“刚刚在外头捡的。”
“谢谢,帮大忙了,正愁找不到趁手的。”我接过枯枝在半空中舞了两下,破风声飒飒。
抹额少年见状,慌忙道:“方三元,我叫方三元。”
“乖。”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丝毫不在意他眼中的愤怒,“这就对了嘛,听话才不会挨打呀。”
方三元恶狠狠地嘀咕,“死女人……”
枯枝划到他脸上,我轻笑:“骂我?”
方三元整个人不寒而栗,头差点甩掉,“没有没有!”
我问:“做沙匪多久了?”
方三元老老实实道:“……两年。”
“这么说还挺有经验的咯?”我问,“那这附近除了你们,还有别的沙匪吗?”
“有啊,光是这一片区域,上百人的马帮就有三个,像我们这样十几人的沙匪队就多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方三元想了想,“还有些散路子劫道,不过都不成什么气候。”
我扭头问秦君遥,“边境这般混乱,楚皇不管?”
秦君遥道:“只要不起战乱,边境官员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管也管不过来。”
我问:“为何会如此?”
以前在我们东陵,就算是边境之地,也断然没有这般混乱。
秦君遥只道:“时局所致。”
我又问了方三元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不过这小子满嘴谎话,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
我扔给他一盒伤药,将他撵去了后头置放杂物的沙舟上,和王德正他们几人作伴。
方三元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离开后,没了外人,秦公子的心情才好了些。
“嫊嫊管他们作甚。”秦君遥道,“一帮恶徒,杀了也是替天行道。”
我也知这个理,只是姑姑曾经说,杀死一个恶人容易,可世道的恶人是杀不尽的。
她说有些人并非天生的恶人,或生活所迫,或蒙受冤屈……
教化远比杀戮要难得多。
我年少时轻狂,反驳她若教化有用,那这世间便没有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