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平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无人机,随即按下麦克风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乐茶,他在什么情况下最宁静?”
“不知道,他情绪变化挺难琢磨的。”
熊智贤想了想,他还是不太清楚,这个所谓的宁静是什么样的。
但是当他想回答“不知道”时,乐茶一个闪身躲过了许馨月的炮弹,谢东风的无人机和黄星耀的扫射,一个鞭腿将他踢下了护坡,摔在了铁路边上。
熊智贤的脑袋磕到了枕木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恍惚间,他想起了什么。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熊智贤刚刚来到北山求学。
列车在凌晨到达了北山站,熊智贤走下了火车。
因为不熟悉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有些害怕。
直到人流走完了,他才发现一个问题:自已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学校肯定还没开,他也不敢一个人去宾馆住宿。
尴尬的他只好胡乱地转悠着,想着混到天亮再去学校就能找到住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铁路边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你也找不到地方住了?”熊智贤问道,他其实有些幸灾乐祸。
“不,我住这里。”男孩没有转头,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挂车的车头“我是自已出来的。”
“你出来干什么?”
“我出来,治疗自已。”
“治疗?”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物不会说谎。这些钢铁是最诚实的。”
“钢铁的领袖会离我们远去,但领袖的钢铁会守护我们。”
“你在说些什么啊?”熊智贤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说,在这充满谎言与混乱的世界中,唯有这火车,能打给我一丝宁静。”
一切都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熊智贤面前闪过,他想起来了。
他知道了为什么乐茶会来这里,也知道了为什么乐茶会把他踢下来。
“老师,今天是不是北山站的最后一天。”熊智贤挣扎着起来,问道。
“什么最后一天?”
“最后运行的一天!”
霍立平赶紧查了查消息:“是的,再过十分钟,北山站的最后一班列车便会发车,然后北山站就彻底关闭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把乐茶往那里引吧,或许有用。”
霍立平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麦克风喊到:“大家把乐茶往北山站引吧。”
“北山站是哪里?”其余几人问道。
“铁路坝小吃街!”
“明白!”
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熊智贤四人再一次振作起来。
看着屏幕中自动恢复的体力值,又看了看众人头顶亮起的光环,霍立平笑了:“加油,我的学生们。”
许馨月的炮弹如同雨点般落下,但是每次都刚好落在乐茶身边。
谢东风的无人机发射着高频的电磁脉冲,驱赶着乐茶。
熊智贤和黄星耀则是一个为引子,一个骚扰,在不停地转换间,将乐茶慢慢引向北山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乐茶身上的气息逐渐狂暴起来。
天渐渐地黑了,熊智贤边打边退,往站台的方向引导着乐茶。
然而就在回头看路时,他被忽然亮起的灯闪到了眼睛,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高得奇怪的台阶上,朝后摔去。
“见鬼!”熊智贤心中警铃大作,一个翻身起来,赶紧拉远距离。
梦幻般的电动机启机声响起,接着是嘹亮的汽笛声。
熊智贤向后望去。
这是一列传统的火车。
浅绿色的电力机车拉着红白相间的车厢,车厢上橙色的腰线在灯光下格外注目。
又是一声响亮的汽笛声。
乐茶停了下来,是手中的PKM奇迹般的卡壳了。
或者说,打到了一发哑弹。
他看向即将发车的列车,机械地走到了站台上。
乐茶身上狂暴的气息消失了。
此刻他像一架信号灯一般,静静地伫立在机车停车的信号牌旁。
随着梦幻般的电机声再次响起,列车缓缓启动了。
乐茶看着逐渐加速的列车,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霍立平走到乐茶对面的站台上,看着缓缓加速的列车。
他想起了自已家,那里也有一个小火车站。
为了修建水坝,特地从干线上迁出的一条单线铁路,在完成了使命后继续运送着乘客。
在高铁的时代来临后,也理所应当地废弃。
霍立平并不懂铁路,但是他想起了自已小时候。
“咣当咣当”的轮轨声不停地响起,火车的速度更快了。
18节车厢的列车很快驶离了站台。
霍立平看向对面的站台,看向熊智贤和乐茶。
看向乐茶,他头顶的光环上,被迷雾遮掩的光环正在逐渐亮起,迷雾正在逐渐消散。
终于,迷雾散去,光环的相貌终于完全显现。
不知是不是巧合,北山站的灯光在此时也完全熄灭。
只有乐茶几人的光环,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老师好。”乐茶开口说道“谢谢你。”
这次的声音很清晰,没有了之前的扭曲感。
“结束了,谢谢你,老北山站。”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列车的汽笛声,似乎在回应着乐茶的感谢。
霍立平看向平板,平板上面显示着:“成功招募新学员:乐茶。”
“走吧,我们回家。”熊智贤起身,拍了拍乐茶的肩膀。
走出火车站,站前广场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推车,小吃街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远处的大广场上,有人正在开演唱会。
充满工业感的后朋音乐传来,环绕着霍立平五人:
“这地方如此温暖,但道路在等待着我们的足迹。”
“靴子上沾着星光般的尘埃。”
“那舒适的沙发椅,温暖的方格地毯,没有及时扣动的扳机。”
“袖子上印着我的血型;袖子上印着我的编号,”
“祝我在战争中好运吧,祝愿我…”
“不要永远留在这片原野,不要永远留在这片土地;”
“祝我好运吧,祝我能够胜利。”
霍立平看向璀璨的星空,又看向繁华的街道。
如果乐茶不是个例,那么这里,似乎还有着令人悲伤的过往。
如果解构会其实比自已更先来到。
那么这里,是什么样子。
…………
邓梓昕带着北山仅剩的安保部队来了。
乐茶拉开枪膛,拉出那颗哑弹、拆下弹链,将枪放到地上。
伸出双手,戴上了那对似乎有用的手铐。
“乐茶,等一下!”熊智贤伸手隔开乐茶与邓梓昕“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会长的要求,她说乐茶现在很危险,所以要先监管起来。”邓梓昕也很无奈。
熊智贤不屑地笑了:“诸位是觉得,单挑地下市场的乐茶会害怕你们这细细的手铐?”
“谢谢了,熊智贤。”乐茶挤开了熊智贤“按规矩办事。”
“那不好意思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熊智贤挥了挥手“检查弹药!”
黄星耀立刻拉动了枪栓,谢东风的无人机也飞了起来;许曦月则用力放下了迫击炮的驻锄。
“熊智贤!”邓梓昕生气地问道“你要造反啊?”
熊智贤把乐茶的枪捡起,装上弹链,用力地拉动了拉机柄,大声喊道:“领导者无能,不辨忠奸;诬陷好人;凭自已喜好执法。我——熊智贤,身为北山科技学院夕阳红社的社长,有权利在这种情况下,保护自已社员。有本事来打我啊?”
“你……你!”邓梓昕气得说不出话来“霍老师,您看看他。”
霍立平拿出平板,叹了口气:“抱歉,邓梓昕。但这次,我站熊智贤这边。”
“别闹了,熊智贤。”乐茶开口了“我得跟他们走一趟。”
“你……”
“相信我,我不是喜欢屈服于强权的人。我有自已的理由。”
“还有老师,谢谢您。不过我现在的确得跟他们走。”
乐茶跟着他们走了,留下几人在原地发愣。
…………
“乐茶有他自已的道。”熊智贤说道。
他正在夏莱大楼与霍立平交流。
今天是他值日。
“我认为乐茶想调查那个会长……好像叫莫金铃来着,调查她与地下市场的事情。”
“那我们怎么配合他呢?”
熊智贤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喜欢当谜语人。”
其实整个夕阳红社都喜欢当谜语人,估计就是乐茶和熊智贤等人带起来的习惯……
霍立平打开一份文件,递给了熊智贤:“我查看了旋风塔里面的数据库,乐茶那个情况,应该是被‘色彩’侵染了。”
“色彩作为整个山岭最大的敌人,其形成的原理和来历至今都是个问题。”
“我们不知道乐茶是如何被色彩侵染的,或许是他自已的悲伤导致的,或许是解构会搞的鬼。”
熊智贤翻看着文件,忽然说道:“老师,我觉得,我们夕阳红社,是不是应该具备一定的战斗能力呢?”
“那得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熊智贤微微点头:“有老师的话我就明白了。”
这时,熊智贤的手机响了。
“喂?黄星星?怎么了?简风文?啊?他怎么来了?会有人来一个包庇恐怖分子的社团?”
“什么?他来找我的?我在夏莱值日啊!告诉他明天再来!”
放下手机,熊智贤向霍立平介绍道:“简风文,乐茶的朋友,爆炸研究所的。黄星耀的炸药就是他提供的。”
“诶,我还以为你们就研究交通呢。”霍立平有些好奇“你们还研究军事啊。”
“唉,就那么两个社团而已,一个爆炸研究所,一个甲弹实验室。不过甲弹实验室现在的社长太厉害了,所以比较出名,要不然也就是两个默默无闻的社团而已。”
“诶,那好啊,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他。”霍立平提议道。
“那么老师,随我来吧。”
霍立平见到了简风文。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头发是杂乱的,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
穿着一件浅绿色的T恤,外面松松垮垮地披着件白大褂。
一副标准的科技狂人的样子。
“疯子,你可真是心大啊!”熊智贤走近简风文,半开玩笑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居然还敢来我们这个包庇恐怖分子的社团。”
简风文扒开熊智贤的手,撩了下自已乱糟糟的头发,不屑地说道:“你觉得就他们几个,我会怕?”
“我可是……老师好!”刚想耍帅的简风文看见了霍立平,尴尬地站好向老师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简风文吗?”
“是的,霍老师。我是简风文,是爆炸研究所的学生,擅长制造炸药。黄星星的炸药就是我造的。”
“你今天过来想干嘛?你们不会是想商量着把乐茶救出来吧。”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熊智贤开口了:
“老师,乐茶给我留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