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染一个白天都没有动。
只在白素素身边照顾着自家亲娘和弟弟。
有时候还会上车上看一眼路云书,每次都惹得她情绪激动,哇哇大叫。
不远处被绑在树杈上的许星澜。
每次听见这动静都会愤怒的挣扎,想冲过去制止。
牛朝万见此情景轻蔑的笑了一声:
“哼,雕虫小技!”
张大贵已经被换回来吃饭,此时负责盯着沈墨染的是林波。
“牛爷。
这死丫头不是说,要帮你劝说姓许的拿出银子来吗?
怎么今天一天都没动静?
要不要去警告一番!”
他昨日被沈墨染嘲笑是乌合之众,心里正生着气呢。
打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牛朝万鄙夷的瞅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
她这招叫做慢工出细活。
正一点一点消耗许星澜的耐心。”
张大贵却完全没看出来。
那丫头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牛爷,我还是有点不理解。
既然那姓许的掌握着路家的钱,你搜了他的身把银票都抢过来不就得了,干嘛还要绑着他?
难不成您真想收他做手下?
我看这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还不如一刀杀了了事!”
想不明白沈墨染干了啥,他也不打算再问了。
省的又被牛爷嘲笑是乌合之众。
张大贵就问了点儿别的。
没想到牛朝万却更加鄙夷:
“你以为路家的资产就是银票?”
还藏在身上?
要真是这样。
那许星澜就是个傻子。
张大贵被看的心虚。
难道他又说错了?
以前他当猎户时,可不是把所有猎物都换成钱,藏在身上吗?
“那……那不然呢?”
牛朝万简直无语。
这帮流民都是见识短浅的,能想到的资产也就只有银票而已。
看来沈墨染说的是没错。
要想成事,光靠这帮乌合之众是远远不够的。
他甚至觉得说服许星澜很有必要了。
一来,他是路清川的委托人,路家的产业若让他出面打理,接手的会更顺利一些。
二来。
许星澜脾气虽臭,但好歹比这帮流民见识多一些,还有一身好功夫。
只要用得好,就是他手里最快的一把刀。
如此,那阉人要杀萧羿,也不用瞻前顾后不敢下手了。
只要除了萧羿。
他在西南生事就再无顾忌!
“那丫头身边的老头呢?”
牛朝万懒得搭理这个蠢货,看沈墨染孤身一人去灶边打饭。
他忍不住问。
张大贵被牛爷嫌弃,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沈墨染的嫉恨更浓了。
“哦。
我看营地里柴火不多了。
那帮当兵的清理塌方进度缓慢,今晚怕是还要在这儿过夜。
就让人揪了他一起去砍柴。”
他觉得这肯定是没做错。
于是顺带提了一嘴:
“没想到这老头儿看着头都白了,力气倒是不小的。
做起活来比有些小伙子都强!”
牛朝万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儿。
再联想到他是怎么拿下许星澜的。
赶紧吩咐:
“把他弄得柴火单独放起来,都不许用。
尤其是晚上!”
……
直到傍晚时分,暮色四合。
许星澜一天都没吃过东西,路云书也叫了十七八遍。
沈墨染才去灶上打点热汤,准备去劝许星澜。
“怎么是你?
中午还是另一个婶子做的饭呢。”
沈墨染看着拿着大勺的妇人。
正是她叫常烟客救了她儿子的那个。
“哦,张家的中午吃坏了肚子,走不了路了。
整个队伍的女人也就我还壮实,就由我来顶班了。”
中午看饭的是张大贵的媳妇儿。
可不知怎么下午闹了肚子,如今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张大贵没办法,只能叫还能活动的胖婶来掌勺。
“昨日还没谢过姑娘救了我家栓子。
我娘家姓姜,以前因为胖,村里人都叫我胖婶。
你要是不嫌弃,也称呼我一声胖婶吧。”
说着就接过沈墨染的碗,给她舀了满满一大勺。
沈墨染笑了笑:
“多谢胖婶。
只是我要去看那边的犯人,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牛爷又有心招揽他,有没有比这更好一点儿的饭食?”
这野菜汤汤清可见底的,喝多少也只能混个水饱。
胖婶一愣。
随即道:
“哦,有的。
牛爷和那几位爷的饭食都是单独做的。、
但是能不能给你拿,我得先去请示一下。”
说着就搓着双手走了。
沈墨染看见灶边的角落里,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正是那天被她强行拖上岸的。
还是跟之前一样目光呆滞两眼无神,若不是还在喘气,跟个死人也差不多。
“婶子。
不管经历了什么事,能活着才有希望。
来,先喝口汤吧?”
妇人听到说话声,麻木的转过脸来看了看她,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是周家婶子。”
胖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见沈墨染举着碗给女人喂汤,解释道。
“也是个苦命人。
原本她男人老实肯干,又生了一双儿女,过的很不错。
可是上路没多久男人就被人打死了,女儿也生了病没多久就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这儿,好歹还有个儿子。
没想到……”
胖婶话说了一半便停了。
“那边牛爷同意了,说给你一碗掺了菜的稀粥。
不过得找人给你盛。”
沈墨染点头,将手里的稀汤倒回锅里,把碗又给了胖婶。
“那就麻烦胖婶了!”
胖婶脸色僵硬了一下,赶忙摇头。
“不麻烦,不麻烦!”
……
不多时,胖婶便端了一碗稀粥回来。
虽然也很稀,但是真正的白米做的,里头还加了腊肉丁。
“东西都好了,姑娘快去吧。”
胖婶神情自然的说。
沈墨染道了谢,端着稀粥朝绑着许星澜的那棵树走去。
牛朝万那边的晚饭还没端上来。
此刻带了一帮人饶有兴趣的看着。
想知道沈墨染能不能劝动这头犟驴。
“许大哥……”
沈墨染走到近前,刚叫了一声。
许星澜就激动了起来:
“你这个渣滓!
枉我还当你是好朋友,没想到你如此忘恩负义,为虎作伥!”
沈墨染冷了脸,将那碗粥放在地上。
随手捡了块石头,一下砸在了他右手上!
“嗯!”
这一下砸的结实,好远就听到了钝器入肉的声音。
许星澜闷哼了一声,抬起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牛爷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再不识抬举。
我只好先杀了你,再用路云书的名头去接手路家产业!”
牛朝万听了点头。
接过胖婶递过来的饭碗。
寻思这沈墨染的脑子的确好使,鬼主意真是一出接着一出。
“这碗饭是牛爷赏你的,你愿意也要吃,不愿意也要吃!”
沈墨染已经捏开了许星澜的下巴,把那碗粥灌进他的喉咙。
嘴里还威胁着:
“是不是断头饭,就只看你自已的了。”
张大贵带着一帮小弟已经在唏哩呼噜的喝粥。
牛朝万看戏看的乐呵。
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单薄,倒也是个狠角色。
这么想着,把碗端到唇边也准备喝一口,却突然拧紧了眉头:
“粥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