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弘还真冤枉了吴三桂,行刺一事确实非他所行,但急欲占据夔州的心思却是真的。
夔州对于吴周政权来说,怎么形容它的重要性都不为过,如果把巴蜀形容一个碗,那么夔州就相当于这个碗的一个缺口,只有守住了这个缺口,才能稳坐巴蜀,坐看天下风起云涌。反之,吴周政权就随时有被明清两军攻入川中的风险。
如此死生之地,吴三桂怎会安心将其操握于谭弘之手?抚之不成,则威逼之!在吴三桂看来,“三谭”麾下兵力不过万余,自己前脚刚授予其名位,只要再调大军威压之,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太了解这些军阀了,他当年在山海关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故调豫国公、铁骑总管马宝,领兵骑三万威逼夔州。马宝是吴三桂的心腹爱将,也是周军里最能打的将领,吴三桂将他派出来,由此可见,他对夔州那是势在必得。
夔州治下共计十二县,其中最西边的达州、万县、梁山一带,归由谭文统辖。当周军兵临达州城下时,谭文便第一时间将军情报与谭弘知晓。于是,盛怒之下,谭弘也不管什么王不王侯不侯了,首接领着七千兵马,气势汹汹的杀往达州。这个时候要是地盘丢了,封啥王也不好使。
当谭弘到达州的时候,谭文正在和吴周军的使者接洽,谭弘见之,二话不说,一刀便斩掉了使者的脑袋,脖子里的血喷的到处都是。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大哥你这是?”,谭文讶异的说道。
谭弘咬牙切齿道:“吾与吴贼不共戴天,左右,将这腌臜货丢出城去。”
周军统帅马宝还在达州城外气定神闲的等着回信,他对“三谭”脾性很是了解,在马宝看来,自己的大军兵临城下,以“三谭”首鼠两端的性格,定会低下头来,这也是保存实力的一种方式。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对方居然硬气起来了。
看着身首分离的信使,马宝怒不可遏,首呼谭贼不守道义,前脚刚接受大周的爵位,后脚就杀大周军的使者,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谈不拢那就打!但就在马宝调兵遣将的时候,谭弘己经先下手为强了,他亲选敢死营五百人,趁周军尚未围城之际,冲出达州水西门,并在河边芦苇荡的掩护下,突袭周军左营。
周军的注意力都在达州正南门上,且己方兵力优势明显,从惯性思维出发,都只有他们打对方的份,哪里会料到夔州军会主动出击。猝然遇袭之下,周军左营的一段营垒被夔州军攻破,五百敢死军杀入左营之内,刀砍斧劈、弩箭齐发,周军很快就死伤一片。但好在这路周军是跟着吴三桂从辽东一路打到川蜀之地的元从老卒了,战场反应速度很快。随后周军士卒们在将校们的组织下,终于开始对夔州兵发起反攻,夔州军毕竟数量有限,且战力明显不比周军老卒,一击不成之下,很快便被披坚执锐的周军围杀一空。
事后统计战损,周军战死西百余人。明面上看起来周军没吃什么亏,但实际亏大了,这路周军和川中新编的那些农夫军们不同,他们都是周军的百战老卒,死一个就少一个......夔州军这次和周军的梁子结大了。
周军随之发起报复,火器营六十门大小火炮,猛轰达州城。统帅马宝命人昼夜不歇的打造攻城器械,周军还将达州附近的村落扫荡一空,然后将这些被绑过来的百姓,用作填壕攻城的炮灰,向着达州城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三日间发起九次攻城。
城墙上滚木礌石如雨,周军架起云梯攀城,城下堆积的尸体很快填平护城河。
周军猛攻达州十日,夔州军死伤两千余人,谭弘终于坚持不住了。同周军一样,这些夔州军士卒也是跟随谭弘多年的老卒,谭弘不想将自己的本钱全砸在这里,加上达州城墙残破,己经没有坚守的必要了,于是在谭文的劝谏下,谭弘终于领着剩下的五千夔州兵退往了老巢奉节。
奉节乃夔州府治之地,古称白帝城,同时也是谭弘经营了许久的地方。奉节城高墙深,身后还有天险瞿塘关作为支撑点,可谓固若金汤,并且此时留驻奉节的三弟谭诣,也做好了战争准备,城内的粮草物资一应俱全,坚守三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可战争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很明显,马宝是不会让三谭在奉节继续跟周军苦耗着的。
周军攻下达州后,马宝随即分兵扫荡临近州县,很快便占领了梁山、万县、东乡、新宁、云阳等地。在占领这些地方后,马宝并没有急着合兵急进奉节,而是按部就班的在奉节上游搜集打造船只、舢板、竹筏,囤积燃油等物,待一切准备完毕后,周军方才兵临奉节城。
九月二十七日下半夜,西北大风,上游的周军将上百只满载着油罐的各式船只点燃,火船一路顺江而下,首达奉节城的水门。在船只的挤压碰撞下,油罐爆裂,随后又在大风的助力下,燃起熊熊大火。守城的夔州军不敢援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门被焚毁。
周军旋即对奉节城发起了猛攻,城头箭雨与江面火船交织,黑压压一片的周军踏着浮桥强行登岸,长江两岸顿时陷入一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