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吧到江大有段不短的距离，洛思言觉得他疯了。
“你走得稳吗，”洛思言四周打量了下，“那边有药店，买点解酒药吧？”
陆至把肩上的外套拿了下来，随后披到她身上：“不用，没多大感觉。”
洛思言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那我帮你买瓶水吧。”
“嗯？”陆至揉了下她脑袋，“一起吧。”
“好。”
再往前走个五十米，有家便利店，亮着灯火通明的灯光。
店里面有几个顾客在挑选东西，洛思言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到收银台时，鬼使神差的又拿了一盒三明治。
陆至倚在店门口抽烟，他指间夹着的烟冒着猩红的光点，嘴里闲闲地吐了个烟圈。
有路过的人偷偷地张望，似乎是想上前认识一下。
洛思言小跑了过去，她视线在他指间的烟上定了下，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没，”陆至心情很好，见她来了，把烟掐灭，又伸手拂了拂周围的空气，“下次哥哥抽烟记得离远点儿。”
洛思言点头，她把手里的三明治递了过去：“那你还喝这么多酒。”
陆至把她手里的东西都拿了过来，他拧开水瓶，仰头灌了两口，又舔了下嘴唇：“早知道你来，哥哥就不喝了。”
“......”这是什么话，洛思言有点恼，“那你自己能不能自觉点？”
陆至喉咙里笑了几声，搂着她的肩往前带：“那不是以为你嫌弃哥哥，伤心来着。”
这个承认的倒是坦然。
夜风稍凉，男人的外套很大，洛思言穿上长度到了膝盖。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
“哥，”洛思言仰起脑袋看他，“路好远的，你累不累？”
陆至低眼：“阿言累了？”
洛思言摇头：“不累。”
“累了说，”陆至半眯着眼睛笑，“哥哥背你。”
虽然这个点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依然很多，洛思言走在马路内侧，裹着男人宽大的外套，浅弯的眉眼藏在凌乱的发丝间。
两人都没再说话。
气氛却又好似格外安宁。
过了一会，洛思言忽然想起件事，猛地拍了下脑门：“忘了发信息了。”
说着，她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发到了宿舍群里。
女生宿舍十点关灯，现在是九点半，按照现在的脚程差不多能正好赶到。
即便迟了也没关系，在阿姨那里签个字就行。
陆至看不得她为了这么点事紧张兮兮的模样，他语气不大痛快：“还在为难你？”
“没有，”洛思言把手机熄掉，“一个宿舍的，应该交待一声，让她们帮我留个门，别锁了。”
“锁了更好，”陆至平静道，“锁了跟哥哥回家住。”
洛思言抬了下睫：“哥，你怎么唯恐天下不乱啊。”
“洛思言，”陆至嗓音很凉，“有事儿记得跟哥哥说，别自己去做一些虎了吧叽的事。”
“......”
不大服气。
谁做虎了吧叽的事了。
她明明很理智。
陆至瞥她：“还想否认，打小因为这个受了几次罚？”
“......”洛思言感觉有点热，把他的外套往肩下扯了点，她抬头看着前方的夜色，冷静如水道，“哥，你知道的，我没有爸妈。”
“......”
洛思言抿了下唇：“可是，我从来没缺少过父爱。”
陆至眉心一跳。
“因为有了你，”洛思言嘴角的笑带了两丝古灵精怪，“我有了一个完整的童年。”
该有的惩罚，她是一点都没落下。
陆至额角抽了下：“想死？”
洛思言加快步子，离他远了点，她倒退着走，眼睛弯成轮小月牙：“哥，有一首歌，我一直想送给你。”
“......”陆至没好气道，“不想听。”
像听不到他的话，也不打算采用他的意见，洛思言轻轻地开了口：“听我说谢谢你......”
陆至被气乐了。
但也没再骂她。
他双手抄在裤兜里，慢腾腾的往前走，细长的眼睛里再装不下其它，牢牢地盯着对面在刻意惹他生气的小丫头。
记得洛思言上小学五年级时，洛思穹去了离猫儿镇很远的技校念书。
为了照顾她，洛思穹不住校，他每天早出晚归，通常回到家时，已经很晚。
有一次，洛思言在课堂上发了高烧，老师联系不到洛思穹，从学生资料里找出了陆至的联系方式。
那时候陆至在江宁。
接到电话后，陆至直接逃了课，拉上家里的司机就往北沧赶。
然而从江宁到北沧，即便赶得再快，也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
等陆至赶到学校时，洛思言趴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老师也怕摊上责任，连忙说：“给她吃了点退烧药，但好像没多大作用。”
陆至来得急，身上还穿着江宁贵族高中的校服，藏青色的西装外套上还有着学校盾牌样的标志。
彼时少年高瘦，眉目凛冽般的寒。
当时的老师似乎知道这所有名的学校，也知道那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上的学校，她觑了陆至好几眼，局促道：“离这里五公里的地方有个小诊所，你带她去看看吧。”
陆至把外套脱掉，又裹到洛思言身上，随后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临出门时，他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那位老师，淡声说：“老师辛苦了，以后我家小阿言还要麻烦老师多照顾一下。”
说罢，旁边跟着的司机从口袋里掏了个鼓鼓的信封出来，悄无声息地塞到老师的口袋里。
当时学校破旧，办公室没有监控这些东西。
老师立刻笑了：“应该的应该的，洛思言很优秀的，次次都是第一名呢。”
说着说着，她抿了下唇，神色略显不安地解释：“上次那个娃娃原本应该奖励给她的，只是你懂得啊，身不由己。”
听到这，陆至表情有些微妙。
他知道前段时间洛思言为了个娃娃在不开心。
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陆至不动声色，又给了司机一个眼神。
随后，他抱着洛思言先出了门。
外面暮色沉沉，少年步子迈得大而快，却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
往外面走的同时，他隐约听见司机在跟老师交谈：“思言小姐是因为一点特殊原因才留在这边，但我们家少爷和先生太太都疼着呢，平时还得麻烦您多关心一下。”
走到拐角的时候，陆至听见老师谄媚的声音：“会的会的，您放心，上次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接下来的话，随着少年没有停留的脚步，也渐行渐远。
司机回来后，陆至抱着洛思言坐在后排，他手指蹭着小姑娘嫩滑的脸蛋，看窗外苍苍夜幕，淡声说：“去北沧儿童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