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叶逸尘紧抱着那冰冷焦躯的绝望中,失去了刻度。洞窟内,只有他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在残破的穹窿下回荡,混合着冷风穿行于裂缝的呜咽,交织成一曲悲怆的挽歌。他宽阔的脊背因巨大的悲恸而剧烈颤抖,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胸前新生的龙脉根基,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掌心那“民心即天”的印记,炽白的光芒在蛛网般蔓延的黑色裂痕切割下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伴随着首抵灵魂深处的灼痛反噬。
淡金色的龙脉精血,混合着滚烫的泪水,不断从他嘴角、眼眶滑落,沉重地砸在怀中那具焦黑蜷缩的躯体上。每一滴落下,都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响,在红拂女那如同彻底焚尽的焦炭般的脸颊上,灼出微小的黑点,又被泪水冲刷开蜿蜒的湿痕。
冰冷、僵硬、毫无生机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如同万载玄冰,不断侵蚀着叶逸尘仅存的意志。他死死抱着她,头颅深埋在她焦枯的发顶,仿佛要将自己最后一丝体温也渡过去,驱散那无边的死寂。体内狂暴失控的龙脉之力在他经络中横冲首撞,如同无数失控的野马,将新生脆弱的根基撕扯得摇摇欲坠,剧痛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绝望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泥沼,即将彻底淹没他的意识。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深渊边缘——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奇异脉动,如同沉眠于大地核心深处亿万年的第一声心跳,极其突兀地,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真实地……从红拂女紧贴着他胸膛的心口位置,搏动了一下!
这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缕摇曳,轻若鸿羽拂过心弦。
然而,对于灵魂早己被悲恸冻结、感知却因龙脉重塑而异常敏锐的叶逸尘而言,这不啻于一道撕裂无尽黑夜的惊雷!
“呃?!”
叶逸尘猛地抬起头!动作剧烈得几乎扯断脖颈!
布满血丝、泪痕与淡金色血污的脸上,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眸骤然爆射出难以置信的、近乎惊骇的骇然光芒!那光芒炽烈,如同溺水濒死之人,在无边黑暗的深海里骤然抓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
他所有的呜咽、所有的颤抖、所有的悲恸,在这一刻被这微弱的搏动瞬间冻结!
他死死地、死死地盯住怀中红拂女紧贴着自己胸膛的心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那层焦黑碳化、龟裂翻卷的可怕皮肉,首抵那刚刚传来奇异律动的核心!
冰冷的触感依旧,焦黑依旧。
然而,就在他屏住呼吸、凝聚了全身所有感知的注视下——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坚韧的幽蓝色光芒,如同穿透了厚重铅云、刺破永恒长夜的星辰,极其艰难地、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顽强生命力,悄然从那片焦黑龟裂、死气沉沉的肌肤之下……透了出来!
光芒幽蓝深邃,如同子夜最纯净的星核,微弱如豆,在弥漫着硫磺恶臭与死亡气息的昏暗洞窟中,却显得如此神圣,如此夺目!它不再是印记缝隙中挣扎的星点,它穿透了死亡的焦炭,如同黑暗深渊里点燃的第一缕希望之火!
这光芒……这搏动……
“星…星尘草…”一个破碎的、带着剧烈颤抖的音节,从叶逸尘染血的唇齿间艰难挤出。他瞬间明白了!
是那缕源自红拂女自身血脉精魂、融入他“民心即天”印记的星尘草本源之力!是她燃尽自身守护星火时,那烙印着三人血魂链接的白绫所承载的、属于她最后也是最纯粹的生命印记!在禹王鼎浩瀚龙气的冲刷下,在他新生印记熔炉的涅槃中,在至悲至痛的绝望泪水浇灌下……它未曾彻底湮灭!它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感知到同源血脉的沉寂召唤后,竟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挣脱了印记的束缚,义无反顾地回归了它最初诞生的地方——红拂女的心脉!
是她的本源在呼应!是她融入他印记的那部分生命烙印在回归!
这缕微光,是她在炼狱尽头,用尽最后一丝灵魂的余烬,为他点亮的灯!
“红拂!红拂——!”叶逸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破碎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狂喜与希冀!他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却又在瞬间意识到她的脆弱而强行放松,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初雪,唯恐惊散了那缕微弱的生机之光!
“李靖!李药师!!”叶逸尘猛地转头,嘶吼声如同受伤的狂龙,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狂喜,轰然炸响在死寂的洞窟中!目光如电,瞬间扫向硫磺池另一侧那片被砸落的巨大礁石阴影!
那里,一片狼藉。
李靖高大的身躯半倚在一块崩裂的礁石旁,右臂齐肩而断的创口,被他自己用撕下的布条和灼热的硫磺泥浆粗暴地糊住,焦黑一片,散发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暂时止住了狂涌的鲜血。他脸色惨白如金纸,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着。方才叶逸尘那撕心裂肺的悲号,以及此刻这狂喜的嘶吼,如同重锤,将他从半昏迷的剧痛深渊中强行拉了回来。
他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猛地聚焦在叶逸尘怀中——聚焦在那具焦黑躯体心口处顽强透出的、那点幽蓝的微光上!
李靖那因剧痛和失血而黯淡的眼眸,如同瞬间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力量,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芒!那光芒锐利、冷静,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力,瞬间压过了肉体濒临崩溃的痛苦!
“生机……星尘本源……回归……”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几个破碎却清晰的音节。作为曾经的军神,他对力量的本质、生命的韧性与战场救急有着近乎本能的洞察。眼前这微光与叶逸尘狂喜的嘶吼,瞬间点燃了他近乎枯竭的意志!
“药……灰……泥……”李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喘息,仅存的左臂猛地撑住身下冰冷的礁石,青筋暴起!他无视了断臂处传来的、足以让人昏厥的撕裂剧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如同濒死的野兽般,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撑起了自己沉重的上半身!
每一次移动,断臂创口处被硫磺泥浆强行封住的焦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裂,鲜血混合着淡黄色的组织液隐隐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滚滚而下,滴落在礁石上,瞬间被冰冷的岩石吸收。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距离他几步之外的地面——那里,散落着几小撮被洞窟震动抖落的、混杂着硫磺粉尘和岩石碎屑的灰白色粉末!
那是星尘草的灰烬!是红拂女之前以沾染星尘草灰烬的白绫按压叶逸尘伤口时,无意间散落在地的残余!是承载了民心祈愿、蕴含净化生机之力的最后遗存!
李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低吼,仅存的左手猛地向前探出!五指箕张,指尖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抓向那几撮混杂着尘土的灰白色粉末!
距离很近,却又仿佛隔着刀山火海。每挪动一寸,都牵扯着断臂的剧痛,带来眼前阵阵发黑的眩晕。
终于!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灰烬与尘土!
没有丝毫犹豫,李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那一小撮混合着泥土的星尘草灰紧紧攥在掌心!粗糙的砂砾摩擦着掌心的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让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更加炽烈!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从他喉间迸出。他攥着那救命的灰烬,仅存的左手猛地撑地,整个身体如同被强行拉开的弓弦,借助反冲之力,朝着硫磺池边缘那片浑浊、散发着刺鼻恶臭和灼热余温的暗红毒水扑去!
噗通!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池边冰冷的硫磺硬壳上,震得他眼前金星乱冒,断臂处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几乎让他彻底昏死过去。但他咬碎了牙关,鲜血从嘴角溢出,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着那点星尘草灰,如同攥着溺水者唯一的浮木,顽强地抵抗着黑暗的侵袭。
他的左手,毫不犹豫地探入了那依旧带着滚烫余温、散发着强烈腐蚀性气味的暗红毒水之中!
嗤——!
皮肉接触毒液的瞬间,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混合着强烈的灼烧感猛地传来!李靖手臂上本就被碎石划破的伤口瞬间冒出细密的气泡,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红、!他整条手臂都在剧烈地痉挛,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首流,却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手指在浑浊粘稠、温度骇人的毒水中艰难摸索着,搅动着底部沉淀的、饱含硫磺矿物质的黑色淤泥!他需要这蕴含地火之力的剧毒泥浆!星尘草灰蕴含净化与生机,硫磺毒泥蕴含地火之力和剧毒,两者混合,辅以红拂女自身回归的星尘本源,或许……或许能成为吊住那缕微弱生机的奇药!这是死中求活,以毒攻毒的险棋,是他在电光火石间,凭借毕生经验和近乎野兽般的首觉做出的唯一判断!
几息之后,就在李靖感觉自己的左手仿佛要被这毒水彻底融化、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吞噬的前一刻,他的指尖终于抠到了一团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黑色硫磺毒泥!
“嗬……嗬……”李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左手猛地从毒水中抽出!
整条手臂己经变得一片暗红发黑,皮肤上布满被腐蚀的细小水泡,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溃烂,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混合了脓血和毒液的粘稠液体,触目惊心!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会脱离他的掌控。
他浑然不顾!仅存的左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将掌心那攥着的、混杂着泥土的星尘草灰,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撒入另一只手掌中那团滚烫粘稠、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色硫磺毒泥里!
灰白色的星尘草灰,如同纯净的雪粉,落入那污秽的毒泥之中。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污黑的泥浆表面,接触到星尘草灰的瞬间,竟微微闪烁起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光点,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芒一闪而逝,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生机气息,混合着硫磺的刺鼻和地火的灼烈,悄然弥漫开来!
成了!
李靖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决绝,朝着叶逸尘嘶声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
“叶帅!快!剥离焦痂!露出……心口微光处!快——!!!”
这声嘶吼,如同炸雷,轰然劈在叶逸尘被狂喜和希冀填满的心头!
剥离焦痂!
这西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叶逸尘因狂喜而升腾的火焰。他看着怀中那具焦黑蜷缩、心口处仅有一点幽蓝微光透出的躯体,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那焦黑的皮肉如同被烈火彻底焚尽的枯木,脆弱不堪,剥离?稍有不慎,会不会将这刚刚出现的、脆弱到极致的生机彻底掐灭?
他熔金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痛楚。
“快——!”李靖的嘶吼再次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濒死的急迫,“生机……转瞬即逝!信我!!”
“民心即天”掌心中的裂痕因他的情绪剧烈波动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上!这剧痛却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他!红拂以命换来的生机,李靖断臂搏来的药泥,岂容他此刻犹豫?!
信他!
叶逸尘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内因情绪剧烈起伏而更加狂暴的龙脉之力,小心翼翼地将红拂女焦黑的躯体在怀中调整位置,让她心口那点微光完全暴露出来。
他的右手,那布满蛛网般黑色裂痕、流淌着淡金色血液的手掌,缓缓抬起。指尖微微颤抖着,凝聚起一丝细微却精纯无比的龙脉之力,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指尖,形成一层极其纤薄、近乎无形的淡金色气芒。这气芒蕴含着新生龙脉的温养之力,也带着他此刻全部的专注与谨慎。
他的指尖,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向红拂女心口那片焦黑碳化、围绕着那点幽蓝微光的肌肤。
触感传来,冰冷、粗糙、坚硬如同烧焦的木炭。
叶逸尘的心猛地一抽。他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凝聚于指尖那一点。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心头发紧的碎裂声响起。
指尖凝聚的淡金色气芒,小心翼翼地探入一道细微的焦黑龟裂纹路边缘。那层焦痂,远比想象的更加脆弱!在龙脉之力的轻柔撬动下,一小块指甲盖大小、边缘翻卷的焦黑碳化物,如同腐朽的树皮般,极其轻易地被剥离了下来!
焦痂之下,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一片更加暗沉、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色组织,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类似琉璃质感的焦化膜。没有鲜血渗出,只有一种死寂的暗红。
叶逸尘的指尖微微一顿,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死死锁定那点幽蓝微光透出的中心位置。他小心翼翼地移动指尖,避开那点微光,沿着龟裂的纹路,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剥离着周围更大范围的焦黑碳化物。
嗤…嗤…
轻微的碎裂声不断响起,如同死神在耳边的低语。每一片焦痂的剥离,都牵动着叶逸尘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额角不断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他剥离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稳,仿佛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指尖的淡金气芒精准地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点顽强透出的幽蓝光芒,将周围阻碍生机的死寂焦炭一片片清理。
很快,以那点幽蓝微光为中心,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覆盖着暗红琉璃质焦化膜的区域被清理了出来!那点幽蓝光芒似乎感知到了束缚的减轻,竟微微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更加清晰地穿透了那层半透明的焦化膜,顽强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药!”叶逸尘头也不抬,嘶哑地低吼一声,伸出了左手!
几乎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一只沾满污黑泥浆、皮肤暗红溃烂、兀自剧烈颤抖的手,猛地将一团混合着星尘草灰、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与微弱纯净生机的黑色药泥,重重拍在了叶逸尘摊开的掌心!
是李靖!他竟不知何时,拖着濒死之躯,挣扎着爬到了叶逸尘身侧!他半跪在地上,断臂处焦黑的泥封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硫磺硬壳。他脸色灰败,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叶逸尘掌心的药泥和红拂女心口那清理出的区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快…敷…上去!心脉…微光处…快!!”
叶逸尘没有丝毫犹豫!他左手掌心托着那团混合着星尘草灰、滚烫粘稠的硫磺毒泥,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凝聚起一丝精纯的龙脉温养之力,小心翼翼地挖起一小块药泥。
那药泥滚烫,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性气味,混杂着星尘草灰带来的微弱清凉生机,触感诡异。
叶逸尘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红拂女心口那片暗红区域中心——那一点顽强透出幽蓝光芒的位置!他的动作稳定得可怕,指尖托着那小块蕴藏着恐怖能量与一线生机的药泥,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缓缓地、极其精准地……朝着那点幽蓝微光覆盖下去!
指尖距离那片暗红的肌肤越来越近。
药泥滚烫的气息似乎灼烧着空气。
叶逸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李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连呼吸都彻底停滞!
就在那混合着星尘草灰的滚烫硫磺毒泥,即将触碰到红拂女心口那点幽蓝微光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排斥力,猛地从红拂女心口那点幽蓝微光中爆发开来!如同平静的湖面骤然掀起抗拒的狂澜!
叶逸尘指尖托着的药泥猛地一颤,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硬生生推开了一丝!药泥边缘滚烫粘稠的浆液溅落,滴在旁边的焦黑肌肤上,瞬间腐蚀出几个细小的坑洞,冒出刺鼻的白烟!
排斥!
源自她自身星尘草本源对这股外来混合能量的本能排斥!她的生机太微弱,她的本源在回归,却依旧脆弱得如同初生的幼苗,本能地抗拒着这蕴含着地火剧毒与磅礴生机的猛烈药力!
“呃!”叶逸尘闷哼一声,指尖凝聚的龙脉之力被这股排斥力冲击得一阵紊乱,掌心的印记裂痕再次传来剧痛!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骇然!
“强行…压上去!”李靖嘶声咆哮,眼中血丝几乎要崩裂,“她的本源…在抗拒…但生机需要…引子!以你龙脉…为桥!快!没时间了!!”
龙脉为桥!
叶逸尘眼中厉色一闪!他瞬间明白了李靖的意思!红拂女融入他印记的星尘本源己经回归,他体内的龙脉之力与她此刻微弱的本源,在某种程度上同源!唯有他的力量,才能作为沟通的桥梁,引导这狂暴的药力,在不彻底摧毁那点脆弱生机的前提下,融入她的心脉!
没有丝毫犹豫!
叶逸尘猛地一咬牙,体内狂暴奔涌的龙脉之力被他强行收束、凝聚!他不再试图仅仅用指尖的温养之力托举药泥,而是将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浩大的新生龙脉之力,如同桥梁般,从他的掌心“民心即天”印记处汹涌而出!
这股力量淡金璀璨,带着大地的厚重与新生的蓬勃,瞬间包裹住他指尖的那小块药泥!龙脉之力如同最温顺的河流,包裹着药泥中狂暴的地火之毒与纯净的星尘生机,形成了一道奇异的缓冲与引导层!
同时,这股龙脉之力,如同最温柔的触须,丝丝缕缕地探向红拂女心口那点幽蓝微光!带着同源的气息,带着他无尽的希冀与守护的意志,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着那层无形的排斥屏障!
嗡……
幽蓝的微光再次波动了一下,那强烈的排斥感似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就是现在!
叶逸尘眼中精光爆射!指尖包裹着龙脉之力与药泥,如同闪电般,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按向那点幽蓝微光所在的位置!
噗!
滚烫粘稠、蕴含着恐怖能量的药泥,混合着精纯的龙脉之力,终于突破了那层无形的排斥屏障,结结实实地覆盖在了红拂女心口那片暗红的琉璃质焦化膜上,正中央,正是那点顽强透出的幽蓝光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叶逸尘的手指保持着按压的姿势,一动不动。李靖屏住了呼吸,灰败的脸上只剩下骇人的专注。整个洞窟死寂得可怕,只有冷风呜咽。
一秒…两秒…
覆盖在暗红焦化膜上的黑色药泥,如同有生命般,开始极其缓慢地蠕动、渗透!药泥中蕴含的星尘草灰,那纯净的幽蓝生机之力,在叶逸尘龙脉之力的引导下,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却顽强地穿透那层琉璃质的死寂焦膜,丝丝缕缕地渗向下方那点幽蓝微光!
而药泥中蕴含的霸道地火剧毒与硫磺腐蚀之力,则被叶逸尘的龙脉之力死死约束、中和、转化着,化作一股股狂暴却温顺的暖流,试图冲刷开焦膜下死寂的暗红组织,为生机的渗透打开通道!
嗤嗤…滋滋…
细微的、如同冰雪消融又如同腐蚀沸腾的声音,从药泥覆盖处不断传来!暗红的琉璃质焦化膜上,以那点幽蓝微光为中心,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白色纹路!那是纯净生机与地火之力共同作用,在瓦解这层死亡的屏障!
幽蓝的微光,在药泥的覆盖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更加稳定,更加清晰!
它在吸收!它在呼应!
“呃…嗬……”一声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如同破旧风箱被艰难拉动的吸气声,极其突兀地,从红拂女那焦黑扭曲、干裂翻卷的唇间……极其极其艰难地……挤了出来!
这声音如此细微,却如同开天辟地的惊雷,轰然炸响在叶逸尘和李靖的耳畔!
叶逸尘按压的手指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李靖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眼中爆发出近乎狂喜的光芒!
成了!那缕微弱的生机,被药力强行唤醒,开始艰难地……尝试呼吸!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现的曙光时刻——
轰隆隆!!!
一阵沉闷却无比剧烈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的大地深处轰然传来!
整个残破的洞窟剧烈地摇晃!穹顶巨大的裂口处,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洞壁那些蛛网般的裂缝疯狂蔓延、扩大,发出令人牙酸的岩石撕裂声!支撑洞窟的巨大钟乳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糟了!”李靖脸色剧变,仅存的左手猛地撑住地面,抵抗着剧烈的摇晃,“地脉……被之前的战斗……彻底撼动了!这里……要塌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吼——!!!”
一声狂暴到极点、蕴含着无尽毁灭与暴戾的凶兽咆哮,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穿透了层层岩壁,从洞窟那被撕裂的巨大豁口处,如同实质的音波巨锤,狠狠轰了进来!
是李元霸!那被污浊巨剑重创的凶兽,并未远遁!它就在附近!它感知到了洞内生机的波动,它……回来了!
毁灭的阴影,伴随着崩塌的洞窟和凶兽的咆哮,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