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看着怀里的人不知所措，血液好似沸腾了，在身体里乱窜，那种闷在玻璃罩子里找不到出口的感觉再度将他包围。
“许为然……”少女嘟嘴唇，语气有些委屈，“你为什么不抱我？你不喜欢我吗？”
他本能地摇头，嗓音干哑得像吞了块火炭：“不是。”
他没有不喜欢她。
在她像是被水洗过的眼眸注视下，他搂紧了她的身体。
理智出逃，冲动占领了大脑，他鬼使神差一般凑过去亲她的唇，跟想象中一样，是玫瑰花瓣般的柔软馨香。
他着了魔，被诱惑着更进一步，再进一步。
她生受不住，声音里带出似泣非泣的腔调。只听一声，他尾椎骨就麻了，她抬手推他，他被最原始的欲念所裹挟，不管不顾地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挣扎动弹。
“迟滢，迟滢……”
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缱绻味道，浸润着情潮。
一道白光乍现，许为然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嗓子眼里干渴得厉害，一声“迟滢”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他迷惘地环顾四周，哪里是什么教室，他还躺在家里的床上。
床板好似火炉，炙烤着他的身体。
许为然重新闭上眼，下颌绷得紧紧的，抬起一只胳膊压在眼皮上，粗重又急促的喘息声好半天才趋于平缓。
他拿开胳膊，看了眼时间，四点四十分，天边一丝光亮也无。
许为然撑着床面坐起来，手工搭建的床连床头都没有，往后一靠就是糊着报纸的墙壁，冰凉凉的。
他在昏暗中回想着梦里的画面，羞耻到无法面对自己。
他觉得自己很卑鄙，很肮脏。
他觉得自己亵渎了迟滢。
她那么美好，他不配。
许为然大力掀开被子，快步走去卫生间冲澡。大冷的天，没等热水放出来，刺骨的凉意瞬间将他从头淋到脚。
浇灭了身体里躁动的火，也让大脑更加清醒。
“吵死了！”屋子隔音差，葛玉芹被吵醒了，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冲着卫生间的方向大骂，“许为然，大早上你洗什么澡，疯了吗？你弟还在睡觉，他正在长身体你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自私！”
葛玉芹走到卫生间外，水声还没停，她试着拧门，里边反锁了打不开，她气得拍打玻璃门。
“水不要钱啊？”葛玉芹咬咬牙根，“这个月水费从你的生活费里扣！”
许为然关了花洒，凉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脸上，他垂着头，抹了一把脸。
“我本来就没有生活费。”
他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葛玉芹耳朵尖，隔着门听见了他的话，怒火高涨，猛拍了一把门，扯着喉咙冲里面喊：“你什么意思？”
许为然不再说话，胡乱擦了擦，套上衣服出去。
葛玉芹就守在门外，见他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打零工攒了不少小金库。张口闭口生活费，你是在埋怨我没给你钱是吗？”
许为然不想做无谓的争辩，闷不吭声往厨房走。
葛玉芹气不过，扑上去往他脸上招呼。
她每次都是这样，说急眼了，你沉默不语，她就当你是不服气，少不了一顿打，你回话了，她只会觉得你在顶嘴，挨打还是无法避免。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鸡飞狗跳、混乱不堪的早晨，将许为然脑子里仅剩的那点旖旎冲散了。
*
迟滢昨晚一回家就洗漱躺床上睡觉，把前几天熬的夜补了回来，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慢悠悠地吃了早饭来到学校。
许为然似乎也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早早就坐在位上刷题。
“早啊。”迟滢坐下，带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同桌。”
再平常不过的称呼，却勾起了许为然好不容易淡忘的画面，他手一抖，厚厚的资料书掉落，砸在了地上。
迟滢看了他一眼，弯腰帮他拾起，脸不小心碰到他的膝盖：“你没事吧？”
许为然从她手中抢走了书，一眼都没看她，身子往另一侧躲，拉开彼此的距离，低低地咳了一声：“没事。”
迟滢觉得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倾身拍了下前面的人。
丁露乔转过身来：“干吗？”
“镜子借我用一下。”
丁露乔把手伸进抽屉里摸出镜子递给她，笑着说：“不用照了，很漂亮。”
迟滢没解释，举起镜子左边照一下右边照一下，没发现任何异常，她又瞥了眼许为然，那他看她的眼神怎么跟见到洪水猛兽一样。
绝对有问题。
迟滢把镜子还给丁露乔，不死心地凑到许为然面前：“喂喂喂，我哪儿得罪你了吗？你干吗躲着我？”
许为然的手指将书页捏得皱巴巴，转过脸很快地扫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低声说：“没有。”
“你是说我没得罪你，还是说你没躲着我？”
“都没有。”
“屁。”迟滢粗暴地拽了下他的袖子，“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许为然强忍着内心的不自在，将自己的视线一点点挪过去，像蜗牛伸出的小触角，带着不安和试探，最终，对上迟滢的眼睛。
他很努力地证明自己没有不敢看她，可事实就是不敢……也不能说不敢，更准确一点，他不好意思。
他怕藏不好卑劣的心思。
迟滢眨了眨眼，也没从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出所以然，眉心轻轻皱了一下，嘀咕道：“总觉得你这两天怪怪的。”
许为然没接话，也是这时，田宗昊来班里巡视，迟滢打消了继续挖掘的念头。
*
中午吃饭的时候，迟滢收到江容君的短信，她和迟光海明天回国，事情提前办完了。
迟滢心情大好，敲了几个字回过去。
“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坐在对面的孙见微盯着她唇角的弧度，忍不住也笑了，“跟我分享分享。”
“我爸妈出差提前结束，明天到家。”迟滢把手机装进兜里，扒了一口白米饭，“给我买了好多礼物。”
“哦对，你生日快到了。”
“嗯。”
出了食堂，孙见微拽着迟滢往文具店走，蹲在堆满编手链的绳子前，挑选喜欢的颜色。
迟滢还碰见了一个同班同学：“滕千羽？”
滕千羽手里握着一把细绳，闻言，扭过头来笑了笑：“迟滢，你也来买编手链的绳子啊？”她说着往旁边让了个位子，“快过来，这里有空隙。”
“没有。”迟滢指着孙见微笑道，“我陪她来的。”
“哦。”滕千羽说，“我再挑几个颜色。”
孙见微回头看无所事事东张西望的迟滢，拉了下她的裤腿说：“你不买吗？最近大家都乐于编手绳，几乎人手一条。”
滕千羽附和：“对啊对啊。”
“你俩挑的绳子可以编几十条吧。”迟滢说。
“你不懂。”滕千羽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挑眉道，“不光可以给自己编，还能送人呀。”
迟滢靠在旁边的货架上，她俩的话让她想起从前，确实有段时间编手绳这项活动风靡全校，各个年级都很流行，女生们研究出各式各样的编法，还有的串上珠子、小铃铛、打出桃花结。
她也不能免俗，买了一大把绳子学着编，但她的动手能力实在一般，只会编最基础的平结，花了几天时间编好一条手链，想送给许为然……可暗恋的小心思不想被人发现，她就没送出去。
后来那条手链不知道被她放哪儿了，等她想起来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有人从迟滢身旁走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回了神，挤到孙见微和滕千羽中间蹲下来，挑了几根红绳：“我都忘了怎么编了，你们得教我。”
“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