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用“复习”两个字就足以概括。所有的课程在高二期末考试前就全部学完了，高三一开学就进入第一轮复习。试卷跟不要钱似的撒，考试成了家常便饭，基本是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大考。
班里的座位很久没变过，迟滢和许为然依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但他们每天午饭和晚饭一起吃，关系并未疏淡。
由于学生的反映太过激烈，引起了学校的重视，食堂再次更换承包商，饭菜回到了从前的水平。
但孙见微的嘴巴被迟滢养刁了，再也吃不惯食堂，便厚着脸皮继续蹭她的饭。
三人形成稳固的“干饭联盟”。这个名字是孙见微取的，迟滢表示很嫌弃，说听起来像三个饭桶组合。许为然似乎也有点嫌弃，但他惯常沉默寡言，没发表任何意见。
孙见微退而求其次，说改成“三剑客”总行了吧。
迟滢勉强同意。
孙见微跟许为然混熟了以后，渐渐明白迟滢为什么会喜欢上他，长相成绩这些显而易见的优点就不说了，他讲题是真细致又好懂。简直是宝藏辅导老师！
难怪迟滢先前聘请许为然给自己当家教，慧眼识珠。
许为然还给迟滢整理了独家的复习资料，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各个科目都有一本，竟然还有配套的题型巩固。
比她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复习资料好用多了。
孙见微眼馋了好久，某次看到迟滢拿出物理易错题型翻阅，仓鼠似的偷偷摸过去，问了句：“许老师送你的复习资料和总结题型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份？”
她偶尔听迟滢戏称许为然为许老师，她也被传染了。
“你想要这个资料？”迟滢确认了一遍。
孙见微点头如捣蒜，得寸进尺道：“其他几科我也想要。”
“不早说。”迟滢一丝犹豫也没有，爽快地说，“我家里有打印机，你要是要的话，我晚上回去给你复印一份，你自己去打印店还得另外花钱。”
孙见微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脸颊在她肩上蹭了蹭：“你太好了小滢！”
滕千羽注意她俩好久了，听到这儿，忍不住举起了右手，左手托着右手肘，跟小学生上课抢答老师问题的姿势一模一样，她弱弱地问：“可不可以给我也复印一份。”
前面两位同学同时回头，傻笑道：“迟滢，我们也想要。”
迟滢记下了人数，回去分批复印，还贴心地在前面做了目录，标了页码，方便检索。
后来班里越来越多同学想要，来找迟滢拿原件去复印。
迟滢征求过许为然的同意，干脆人手一份。大家都是为了能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学习上的事，没什么好藏私的。
资料已经拿到手的同学过来跟迟滢道谢，迟滢解释道：“我就是抽时间复印一下，知识点和题型都是许为然一点点整理的，他比较辛苦，你们要谢就去谢他吧。”
她说的是事实。
解释的次数多了，迟滢也有点累，在之后的复印中，她索性在封面上加了两行字。
【本资料由许为然编著。】
【迟滢只负责打印。】
那些平时跟许为然没什么交集的同学，因为这件事都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态度，特意跑过去跟他道谢还不算，隔三差五买一堆零食饮料往他抽屉里塞，他的水杯永远是满的——每次快喝完就有人顺手帮他去水房接满。
还有男生从前面绕去他的座位，只为了邀请他一起去上个厕所……
许为然从前习惯了画个圈把自己圈起来，再筑一层高高的坚硬的壁垒，后来壁垒被迟滢敲开了一道缝，她走了进来，从此他不再孤独，还能透过那道缝看到一束光。现在有更多的人过来，拿着锤子凿子叮叮当当地敲，一点一点敲碎了他的壁垒，拉他出去晒太阳。
他有一种规则被打破的不适感。
仅仅是不适，并没有觉得恐惧。
*
全市联考前，许为然新整理了一套题给迟滢，叫她抽空写完，有不会做的他给她讲。
迟滢顺手复印了几份给周边几个同学。
同样的，如果还有别的同学想要，她也不会吝啬。
这套题迟滢写得蛮吃力的，尤其是物理，感觉跟没学过似的。
许为然给她讲的时候，有几个同学旁听，记录了详细的解题步骤。没听到的同学只需要看笔记就能弄懂。
几天后，理综考完，迟滢从考场回到班里，看见一群人围着许为然。
不是上次那些来找茬的人，是本班的同学。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里夹杂着赞叹，情绪十分激动。
“卧槽，学神你真牛逼，不知道的还以为卷子是你出的，居然押中了两道物理大题！”
“幸亏提前看了你整理的那套题，不然我到了考场直接抓瞎。”
“说真的，我看到同类型的题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牛了！真的太牛了！”
“学神，高考的时候咱还能开小灶吗？”
“中午你想吃啥？我请你！”
“晚上我请！”
“明天的归我了。”
“不是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学神的饭归迟滢包了。”
“我去，还是迟滢有先见之明……”
迟滢没凑过去，笑着收拾桌上的东西，随意瞥过去一眼，能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许为然背靠窗沿，脸上带着笑，比阳光璀璨。
她不想他一个人自成一个世界，她希望他花团锦簇，星星常伴。
她做到了，过程并不艰难。
他本就是个宝藏，只是蒙了一层厚厚的土，只要靠近他，稍微挖一挖，就能窥见底下的万丈光芒。
*
高三的时间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
运动会和其他的娱乐活动都与高三生无关，他们仿佛陷入了某种循环，重复着考试、评讲试卷、查漏补缺这一套流程。偶尔疲倦，抬头望一会儿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又能投入到新一轮的学习当中。
学校在高三教学楼的墙体上安装了一块巨大的LED显示屏，开始了高考倒计时。每天进出教学楼都能看见醒目的黑底红色数字，在一天天变小。
教室里的黑板上也分出来一小块区域，写上倒计时的天数。
偶尔有人发出一声惊叹：“我靠，好几天没注意看，这怎么就剩一百来天了？是谁！是谁偷走了我的时间！我的青春！”
班里哄然大笑。
笑够了，接着埋头写题。
百日誓师大会过后，时间流逝得更快，总感觉才脱下冬装没多久就换上了夏装。
似乎也就是眨个眼的工夫，高考在即。
如果说，一个人能过两次十八岁生日是幸运，那么参加两次高考就是灾难了。
迟滢捧着脸想，要是早知道会穿越回高中时代，她来之前就把2014年的高考试卷和答案背得滚瓜烂熟了！
虽然已经参加过一次高考，但现在让她回忆，她一道考题也想不起来。
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记得才是常理……
迟滢偏头看向许为然，他的座位换到了第二组，她在第三组，他们在同一排，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
这是除了同桌以外最近的距离。
她的心跳得很快，是一种不正常的频率，急慌慌的，有些沉闷，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迟滢晃了下脑袋，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