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被冲过来的郑芳培大力推开，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手掌擦破了皮，沾了一块灰尘，鲜红的血珠很快冒出来，掩盖了灰尘。
顾不上受伤，云渺爬起来，只见郑芳培一张脸上满是恨意，抄起手里的包劈头盖脸砸向迟滢。
迟滢连连躲避。
法院门口上演一出闹剧。
郑芳培追着迟滢打，嘴里骂着难听的话。云渺想去帮忙，方才被推倒时脚好像扭到了，勉强站起来，左脚一挨到地，脚踝处就钻心的疼，挪动一步都困难。
她干着急的时候，有人过来了。
一个五官极为精致的男人，身量也高大，穿着显严肃的深色西装，一下子制住了疯癫的郑芳培，用力推开她，反手抱住迟滢，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自己怀里。
云渺看傻眼，嗓子里的呼救声卡得死死的。
迟滢的头发早在刚才的混乱中披散了下来，她一手撩起脸边挡视线的长发，抬起眼眸，看清男人的面容，惊得呼吸一滞。
一个多月没见的许为然，竟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她眼前。
“没事吧？”许为然偏低的声线掺一丝哑，盯着惊魂未定的她。
迟滢恍惚地摇头，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郑芳培又如恶狼一般扑了过来，她眼眶通红，甩着手里的包，一下一下砸过去。
“无良律师，为杀人犯开脱，你不得好死！”郑芳培完全丧失理智，把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诅咒都倾倒给迟滢，“我咒你全家都被杀人犯砍死！死无全尸！我看你还能不能公平公正地为杀人犯辩护！迟滢！我记住你了。我儿子在地下不得安宁，你这辈子也别想好过。将来我死了，化成厉鬼也要缠着你……”
许为然下巴颏绷紧，背朝着郑芳培，替迟滢挡住攻击。
脸不知被什么硬物划到，一丝针刺般的疼痛袭来。
云渺忍着脚踝的剧痛折回去求助，最终法警赶来，控制住了郑芳培。
她的鞋掉了一只，头发蓬乱，仍旧指着迟滢，咒骂的话语不断。
迟滢送云渺去医院拍了片子，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护士在帮云渺处理手掌上的伤口，迟滢到走廊上，瞧见等在那里的许为然，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到他跟前：“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天回南江？”
“改了行程。”许为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来总部办点事，想起你说今天在金阳区人民法院开庭，时间对得上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迟滢的脸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愈发的白，没什么血色，手倒是在他的掌心里慢慢回暖。
视线落在他脸上，迟滢突然发现不对，她挣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将脸往一侧掰：“这儿怎么有道伤？”
刚好在下颌线上，角度问题，之前没注意到。
许为然用指背蹭了一下，有点刺疼，先前倒是感觉到了，之后注意力转移就给忘了。
“我带你去找护士。”迟滢的神色异常紧张。
从前看过太多次许为然受伤的样子，形成了条件反射，见不得他身上有丁点伤，一见到就精神紧绷，心惊肉跳。
许为然再度握住她的手，轻笑：“小事，不用麻烦护士。”
迟滢眉头深锁，拽着他的手到公共座椅上坐下，从包里翻出一支碘伏棉签，撕开包装抽出来，掰开，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许为然一动不动，任由她处理。她看起来好严肃，像是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他有点不敢说话。
“好了。”迟滢吹了吹，找垃圾桶扔掉棉签和包装袋。
许为然坐在那儿，看着她走远又走回来，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什么？”迟滢盯着他的伤发怔，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也不是。顶多被威胁，被骂几句，像今天这种真不常见。”
许为然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握她手的力道重了些。
云渺单腿蹦着过来，迟滢见了，忙抽出手过去扶她。小姑娘的目光在许为然身上转了会儿，回到迟滢脸上，好奇地眨了眨眼。
迟滢笑了，心里的沉重感也在这一瞬消失：“之前说改天介绍你认识，那就今天好了。我男朋友，许为然。”
云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就说这个好心帅哥在法院门口肯出手帮忙已经足够仗义了，怎么会陪同她们来医院，还等到现在都没走，敢情是“自己人”。
许为然朝着云渺轻颔首：“你好。”
“你好你好。”云渺赶紧收起夸张表情，礼貌地微笑，“我是云渺，迟律师团队里的律师。”
“听她提起过你。”许为然说。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许为然的。他拿出来看了眼，眼神温和示意迟滢，他需要去接个电话。
“去吧。”迟滢说完，扶着云渺暂时在公共座椅上坐下来。
许为然拿着手机阔步走远了些，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区域。
云渺瞅了眼那个人影，兴奋地用手肘撞迟滢：“迟律师，你男朋友好帅哦！那脸、那身材，跟男模似的。”
迟滢：“……”
不知道回什么，迟滢弯唇，笑意盈盈。
许为然的外形确实蛮优越的，脸部轮廓锋利，浓眉、凤眼，琥珀色的眼瞳，唇形很薄，不常笑，一旦笑起来，梨涡浅浅，眼里干净透亮像装了一汪水。
年少时身上常伴着阴沉孤僻的气质，如今更多的是清贵、沉稳，那股淡淡的疏离感倒是一直没变，始终与人隔着层屏障。
许为然站在一扇窗前，听着电话里的人絮叨：“听蔡副总说你上午回总部开会了？怎么我还没来你就走了？”
许为然淡淡地问：“你有事吗？”
“你这人……”晏家平气得发笑，“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好吧，我是从来就没搞懂过你。你当初脑抽想不开，自请调去南江分公司，我就问你现在后悔了吗？”
许为然沉默着捏眉心。
连夜坐飞机赶回来，连个囫囵觉都没睡，一大早就去总部开会，结束后又赶去法院，恰好撞见迟滢被欺负，到此刻仍是心神惊悸，实在没精力听晏家平在这儿说教。
许为然的不言语换来晏家平越说越来劲：“你在那边干到顶天了也就是个总裁。在斯普威里，总裁遍地跑。一个花盆砸下来能砸好几个总裁，能跟总部比？何况——”
说到这儿，晏家平停下来笑了声：“董事长千金对你青睐有加，一颗芳心扑在你身上。人家一海归，长得也漂亮，你点个头不就是董事长的乘龙快婿了？将来整个集团都是……”
“你说完了吗？”一堆话里没一句重点内容，许为然听得烦躁，语气不耐地打断他，“我以为你找我是谈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