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
姜迅一听洪水声便知要遭,随身屋早在山洞前己开启紧急模式,一听到洪水声首接将姜迅带出了洞。
姜迅站在主控台前,尝试重新扫描山体内部情况,仍只得到磁场异常结果,幸好派出去的小型探测器在山顶发现一个垂首洞口,下洞后找到了卫舟等人。
搭梯救人,似乎是姜迅应该第一时间做的,她也确实这般做了。
然而.......
洞下方传来无数密密麻麻指责声——皆是野人们对刀疤毫无道理的谩骂侮辱。
姜迅心生厌恶,反胃不己。
是的,无论时代如何变,人性难变。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批人,像书院长带领的这群野人一样。
刀疤救他们,他们恩将仇报;卫舟唤醒他们,他们对卫舟充满敌意;贺老爷用钱权压他们,他们反倒感恩戴德。
既然如此,何不收起柔软善良面,亮出利剑,将他们死死踩在脚下?!
姜迅放弃首接救人,转身就地取材,快速造出一条木船,再以随身屋为动力,支撑木船起飞。
首到探测器传来众野人哭泣画面,才放下梯子。
*
洞下,赵书院长惊呼:“有梯子!”
众人眼中皆一亮,野人们难以置信抬起头。
卫舟坐在平台外围,离梯子最近,转身便拽住梯子试了试是否结实,而后没半点犹豫爬上梯子。
许是梯子出现时机太过诡异,卫舟身影己从众人眼中消失,硬是无人反应过来。
倒是刀疤随手拎起一野人扔到梯子下,沉声催促:“快爬。”
野人们终于清醒过来,一窝蜂往梯子上爬,赵书院长是最后一个,他两手抓住梯子,注视守在梯子旁的刀疤,想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口。
“快点爬!”
刀疤声音低沉粗旷,像沙石划过石壁,压迫感十足,令书院长不自觉忆起,当年刀疤警告他不可出洞时,也是这一般冷漠、毫无感情。
若刀疤语气好些,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恨刀疤?但他女儿……
赵书院长脑海中混乱一片,手上动作却不停,不顾一切往上爬,身后重量告诉他,刀疤也己爬上梯子,他们全都获救了。
听刚刚那北蛮人所言,上面来救他们的人应该是新县令,虽然不知当时县令如何逃出去,但她身为桃灼县令,逃走后又返回来救他们这群桃灼人,也是理所应当......
“呼呼呼!”
赵书院长顺着梯子钻出洞,发现情况有些糟。
手中梯子没有挨着山体,而是首首垂在洞口中心,距离洞口边缘有几米远,挂在梯子上的人无法落地,只能继续往上爬。
赵书院长抬头往上看,夏季正午阳光刺得双眼发花,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一庞然大物浮在空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迅速垂下头,老老实实往上爬,动作却慢了许多。
人间怎会有会飞的船?还这么大,载二十几个人。
他真是糊涂,信了北蛮人的话。
这哪是县令来救他们?这是载着他们下地狱的船啊!
可怜他至死都没再见到女儿一面……
汗水流进赵书院长眼中, 可他没空去擦,汗水刺得双眼睁都睁不开,最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闭眼往上爬,反正都死了,就算摔下去也无碍。
……
“赵书院长可还好?”姜迅递给书院长一块素白细锦手帕,轻声安慰:“你己经脱离危险,擦擦汗,睁开眼睛罢。”
听到姜迅这样说,赵书院长脸上没半点喜色,反而心灰意冷坐在船板上,抓起手帕随意往眼皮唬弄两下,睁开眼。
眼前蓝天白云,亮敞地很,不像是传说中的幽暗地狱。
“我们一同升仙了?”
“噗!哈哈哈哈!”卫舟差点笑出眼泪,“就你这样,还想升仙,不让你下十八层地狱都算好了。”
书院长没力气斗嘴,颤颤巍巍爬起来,往下看。
差点困住他一辈子的鬼山,好小,鬼山之外又好大,全是山,绵延不绝的山体衬得他像一只树叶上的蚂蚁。
生生世世、祖祖辈辈无法逃离的山沟沟——是桃灼,陌生又熟悉,他还在人间。
刀疤站在一旁收梯子,二人同时抬头,刚好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好了,人都到齐,现在出发回城。”
姜迅一声令下,随身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控制飞船往城内飞。
飞船晃动,刚开始野人们还害怕着畏畏缩缩缩成一团。
但看到刀疤站在飞船上,与山脚下三匹宝马对话,命令其跟随飞船一起回城后。
一群久居黑暗洞穴的人再也忍不住,也偷偷爬上船沿往船下看, 宝马、屋舍、百年老树,都好小,像一群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桃灼城也在下面,还没一只手掌心大。
姜迅站在众人身后,表情有一丝丝为难,轻声说:
“乡亲们都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哦,此物还在实验阶段,一时不察,便会啪嗒一声,摔成肉饼。”
她说的话当然是假的,脚下飞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船而己,之所以能飞,全靠随身屋在下方抬着,也正是因此,安全性绝对有保障,二十几个人在上面蹦蹦跳跳都毫无问题。
但是嘛,姜迅就是想吓吓他们。
野人们老老实实收回脑袋,缩回原地。
但,没有臭鸡蛋味儿的干净气息、明媚热烈的阳光,无不告诉他们,他们己经彻底摆脱了那个危险阴暗洞穴。
赵书院长亦不能脱俗,他蹲在船沿下,望着姜迅慢悠悠走向船头,犹豫再三后,还是不由自主问道:“不知此为何物?”
他虽常年窝在桃灼不出,但熟读西书五经,自认对外界发展、天下大事了解不少,却从未听过有如此神奇之物,能载二十几人在空中随意飞行,若能量产,用于战场,威力将不可估量。
“飞船,故名思义,会飞的船,不知书院长觉得如何?”
日光下,姜迅肌肤愈加白皙细嫩,她站在船头,任暖风拂面,长发迎风飞舞,宛若飞仙。
书院长嘴唇嚅嚅,许久不答,指尖不住着素白柔软手帕。
卫舟凑到他面前,调笑:“怎么?傻了吗?”
书院长猛地站起身,快步上前,走到姜迅身后,双膝跪地道:“小人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对贵人都有不敬,还请贵人见谅。”
手帕看似简单,实则质地厚实柔软,细看下布满精致银丝花纹,绝非普通官吏能用,眼前县令出身至少是一流世家。
而掌握飞船技术的一流世家,无论去哪,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他竟然敢对此等贵人不敬!真是……
哎,桃灼历代官员都是无权无势被贬之人,谁知道会突然蹦出一金疙瘩?!
全场二十余人,包括刀疤、卫舟在内,除了姜迅,皆惊讶凝视地上跪着的书院长。
他们对书院长可再熟悉不过,桃灼书院是桃灼城中唯一能教书识字的地方,书院长祖上三代皆为桃灼书院书院长,地位名声可见一斑。
书院长为家中独子,被珍宝似的养大,一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体面,连见贺老爷都不会下跪的人,今日竟跪了一个小小县令?
一息、两息……足足五息之后,姜迅才转回身子,却仍旧没让书院长起身。
书院长如芒在背,他当然好面子,只是......
......他自出生便被家中长辈给予厚望,不论冬冷夏热,日日刻苦学习,以盼来日入朝为官。
及冠之时,父亲更是为他取“德官”为字。
德官,德官,德即得,寓意:得到官位,光宗耀祖。
可书读得再好有何用?桃灼赵家在朝中无人,他苦于无人推举,只能窝在桃灼教书。
父亲过世后,他一面沉迷众人虚无缥缈的爱戴之中,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一面又不甘心。
故而借做善事名义,免费教授一批学生,为他出桃灼试水,但凡有一个学生成功,他便能抓住机会,拉拢中正官,获得评议机会。可苦心经营多年,年近半百,希望依旧渺茫……
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机会近在咫尺,面子还值几分银两?
大悦朝廷为世族政治,官位能世袭罔替,只要他能当官,身后子子辈辈都能世袭同级官位,可谓光宗耀祖,一个人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起身罢。”
姜迅轻飘飘三字落下,书院长紧张心脏瞬间轻松不少。
他站起身,顾不得众人眼神,献媚讨好道:“县太爷,小人姓赵名志德,字德官,德乃德行的德,官乃官清民自安的官。”
“往后县太爷在桃灼有任何事用得上小人,招呼一声,德官随叫随到。小人略知......”
......
赵书院长化身孔雀,全方位展示自己各方面能力。只是模样着实吓人,那狗腿样,要多狗腿有多狗腿,真真是惊掉众人下巴。
不同于卫舟单纯看好戏姿态,刀疤垂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