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派最后一官吏,刚上缴完赃款,贺派官吏便迫不及待接上:
“郡守大人,卑职张陵,贺葵乐曾让卑职管理灵山两处铁矿,为他私造盔甲,卑职为此日夜惶恐不安,还请大人为卑职指条明路。”
“郡守大人,卑职王英山,曾迫于无奈为贺家管理五间首饰铺子,如今贺葵乐、贺葵安己死,还请大人为卑职指条明路。”
“郡守大人……”
……
贺派官吏因懊悔之前站错了队,统统能从裤腰带掏多少掏多少,试图用钱财打动姜迅。
然而,任他们掏出再大手笔,姜迅也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们,没见多高兴。
王英水略带不安走上前,低头叩拜:“郡守大人,卑职王英水,曾迫于无奈为贺家管理八间竹牌铺子、两间当铺以及六间花楼,如今贺葵乐、贺葵安己死,还请大人为卑职指条明路。”
腹稿许久的话一口气说完,王英水轻松不少,正待听姜管家起身命令,却听姜迅突然发问:
“竹牌铺子意为何物?”
王英水背脊瞬间紧绷:“回郡守大人,竹牌也叫竹叶牌,是先取长条竹片画上符号,再由三人组成,按照规则出牌论输赢的游戏。”
“噢?怎样算赢?”
“回郡守大人,一般是,谁的牌先出完,谁赢。”
“生意好吗?”
“好的!非常好!郡守大人,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花楼只能夜间开门,且楼里娇媚姑娘需多番调教,耗时耗力,而竹牌铺可全天开门,任何人经半天教学后都能做庄。”
说到做生意之事,王英水瞬间有了底气。
现下士族追求享乐、攀比、顺应自然,生来有则有,没有则是命。他王英水不同,生来爱数钱,没钱拼了命也挣钱。
要问挣钱之能,整个灵乌找不出一人比得过他。
在他多个谋财之法中,竹叶牌是最拿得出手的。
初期创业,零成本,命下人制些竹片,画上符号,再由他带到酒宴上,拉上两人来玩即可。一年不到竹叶牌越传越广,要不是兄长说,入朝为官能挣更多钱,他还不愿趟官场这趟浑水呐!日日在贺家两兄弟底下,低声下气当孙子。
“刀疤、秋竹,你们现在带人一齐查抄竹牌铺、花楼。”
“是!”
“奴婢遵命!”秋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宛若天上星辰下坠,全落到她眼前。
此刻,她没有心思去猜,郡守大人为何让她一个女人去干只有男人才有权做的事。唯一能想的就是,愿望真的成真了!
在遥远过去,在那间昏暗寒冷的调教屋,她和一同被卖进妓院的妹妹,两人相互依偎取暖,幻想有一日妓院消失。
……她要去亲手报仇了,妹妹在天上看到,一定很开心吧?
“大大,大人?”王英水跪在姜迅下首,忍不住抬起头,困惑、不安。
“大悦律法明文禁赌,你作为大悦官吏拿着天家俸禄,设赌坊,坑骗百姓钱财,该当何罪?!”
王英水慌忙磕头:“大人!都是贺葵乐、贺葵安让卑职这么做的啊!卑职也是迫于无奈!卑职……”
一旁王英山也慌忙上前求饶:“请大人饶了小弟吧!他生来蠢笨,都是被贺家两兄弟利用了,才会干出违法之事。”
砰——
姜迅一脚踢翻跟前矮案,厉声道:“之前本官不在,故之前种种本官不愿再计较。若今日之后,再让本官发现你们何人组织牌局涉赌、强迫民女卖淫,满门抄斩!”
厚重木质矮案滚下台阶,砸得王英水头晕眼花,只觉丢了半条小命。
“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
……
众官吏富商齐齐跪地叩首。
姜迅挥袖:“罢了,今夜本官也乏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洗掉一身污垢,洗干净了再来见本官。”
“是!卑职告退!”
一群老头起身拔腿就跑,健步如飞。
难!太难了!
一言不合搬出大悦律法!
什么律法不律法,他们这帮子人要顾着皇城制定法律吗?灵乌向来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再说!律法还说郡守没有领兵权呢,为何姜迅可以抢走他们手里的兵权?
简首不讲道理!!!强盗!!
嘤嘤嘤……
姜管家合上写得满满当当的账本,笑道:“公子把他们吓得魂都快没了,今夜灵乌城可有得忙。”
竹叶牌铺如此挣钱,花楼又是一个消遣好去处,这帮含着官位出生的官吏们,谁手下没点非法勾当?
若不是公子手里有兵有火药,背后又有灵乌王支持,他真怕公子把人逼得狗急跳墙,伤了自己。
只是......
“公子为何不趁机将贺家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治郡治县,差不多就行嘛!是不是?老师。”
姜迅走出侧厅,去往后宅。
郡守府经过历代官吏多次修缮,金碧辉煌中,又带着古江南水乡特色,看着别有一番滋味。
一路经过小桥流水,锦鲤无忧无虑跃出水面,扑通——扑通——
——宛如姜迅胸口心跳声。
自接到【任务三:成为灵乌郡郡守】起,姜迅便在思考如何处理灵乌城内的官吏。
一开始她想全撤掉,换上自己的人,哪怕人不够,宁可一些职位空着,也不能让一帮子官n代门阀士族在上面以权谋私。
这种心情,在出桃灼城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而后,在去往灵乌城的路上,一路山清水秀,护卫队里的士兵一个又一个带着自己的家人赶来,她被迫改变计划而略有焦虑不爽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其实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蓝星黄巢结局近在咫尺,中庸之道才是最佳路径,人性复杂,换上自己的人就能保证万事无忧吗?也不见得。
不如保持现状,把必须剔除的剔除,能用的继续用,以最小武力代价实现任务三。毕竟这里不是星际社会,此刻她的敌人不是虫族,而是她的同类,她与他们还没到不死不休地步。
至于贺家,留着他们有两点原因:
其一,搏个好名声。她一来灵乌城便用武力夺权,导致灵乌城各地出现流血事件,难免引起灵乌城人恐慌、不满。只杀贺家头目,不杀贺家人,为的就是摆明态度——姜郡守不是好杀之人,哪怕她手中有兵有武器,若非贺葵安主动动手,她连贺葵安一根汗毛都不会动。
其二,钓鱼。当下,灵乌郡所有盐巴来源都出自贺家,为了灵乌郡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与贺家交易的西蛮人抢到手,保证郡中盐巴供需正常,自由的贺家人便是最好的鱼饵。可惜……
可惜唯一一枚追踪器用沈白鱼身上了。
护卫队只三百余人,要用来管理近万灵乌城城防军;老师手里的奴隶、打手也才百余人,要维持整个郡守府正常运转。
找谁监控贺家人比较好呢?
护卫队的家属们?估计不行,他们第一次出桃灼,对灵乌城道路、习俗不熟,甚至一些本地方言都听不懂,容易出岔子。
从城防军中抽调出一批可信之人?不行!相信没有经过考验的人,那是脑子有坑。盐巴之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岔子。
那找灵乌王?不可不可!这人总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虽然灵乌王现在做的事都是有益于她的,但她就是无法信任此人。
之前在桃灼收的十几个门客?他们皆与灵乌门阀士族关系匪浅,让他们来监控贺家,很难说他们不会倒戈,不可信。
……
姜迅自顾自想着,脚下无意识跟随姜管家走入郡守府后宅,忽闻一阵嘈杂争吵声远远传来,不由问:“发生何事?”
“听声音是后门传来。下午有群人聚在后门外,自称是乞丐,在等宴席结束后,府里发的残羹剩饭。主屋己整理干净,沿此路再走百步即可,公子先休息,我去处理此事。”
姜迅灵光一闪,“不!我去看看。”
二人快步走到后门。
门外一群人正冲一门卫大声嚷嚷,门卫站在那任他们谩骂,偶尔翻出一白眼。
人群中男女老少皆有,每人衣着整洁,不像是来讨饭的乞儿。
“发生何事?”
门卫听到姜管家声音,立即愤愤不平解释:“因是贺家故意派人来闹事的,一群人穿的衣服料子价格不菲,却来讨要宴席后的剩菜剩饭,这怎么可能啊!!”
“装也不装的像点,明知主厅都塌了,哪还有剩菜?”
有人耳朵尖,听到门卫吐槽,当即大骂:“我呸你个小气鬼!大厅塌了就没食物了吗?你们这群当官的一人准备西人量,吃一份丢三份,发我们一份怎么了?!我告诉你,要是你们今夜不发饭,我们就让你们郡守睡觉都睡不安生!”
“对对对~让全城都知道新郡守上任后,穷得宴席上剩菜都没有。”
……
骂声愈演愈烈,难听得很。
“府里有剩饭吗?老师。”
姜管家看向姜迅,“这?!”
怎么可能有?公子一心血来潮便喜欢捡人,过去花钱不记账的他,如今己经习惯性精打细算,誓要把每笔钱、每粒粮花在刀刃上,以支持公子为数不多的小爱好。
比如说此次晚宴,他心知宾客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便每人只准备了几口菜食,再用精致宽大瓷碟装着,节省又气派。
这也能生出事端?
“他们不像会吃剩饭的人。”姜管家冷眼扫过下方百姓,暗处,右手握上腰间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