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在曲径通幽的小道上。
他们虽不是第一次见面,却也算不上相熟,言淮清颇为拘谨,沈念之倒是有几分自来熟,
不就是相亲么。
“参谋长平日里工作可忙?”沈念之问。
“不一定,军事吃紧之时会比较忙,寻常日子还好。”言淮清温声答。
“听闻言家的生意覆盖整个江南地界的方方面面,参谋长可有帮忙家里打理生意?”
“家中的生意全由祖父在打理。”
“那今后参谋长继承了家中基业,还会在军中任职吗?”
“多半是要辞去的。”
“参谋长有几房弟弟呀?”
“有五房。”
“参谋长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好?”
“饮茶、看戏。”
“好巧,这些我也都喜欢,参谋长晚上可有空,一起去梅园看戏可好?”
“荣幸之至。”
“……”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池塘边。
这时,小桃前来奉茶。
“这是我亲自采摘、晾晒的菊花茶,参谋长尝尝?”沈念之语笑盈盈。
“谢沈大小姐。”言淮清彬彬有礼。
随着沈念之一个眼神,小桃为言淮清递上茶盏,可她突然手一滑,茶水全数洒在了言淮清胸前的衣襟上。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帮您擦擦……”小桃慌忙抽出帕子。
见小桃的双手在言淮清胸口拂动,沈念之的眼里瞬间布满怒气,
“滚开!”她猛地将小桃推开,上前又是一巴掌,“贱丫头!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参谋长!”
闻言,小桃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没有,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念之不依不饶,“来人!将这贱丫头给我沉塘!”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呐!”
小丫鬟哭得那叫一个惨,言淮清看不过去,出言阻止:“沈大小姐,我可以作证,这小丫鬟并非故意。”
“你做证?依我看,是你看上她了吧?”沈念之挑起眉梢瞪视着他。
言淮清是世家公子,念的是圣贤书,他被质问得一时语塞,“沈大小姐,你……你简首就是不可理喻!”
“对啊,我就是不可理喻,我沈大小姐就是不可理喻怎么了,参谋长不喜欢,离开便是。”
说完,沈念之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开。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言淮清神色冷了,心口也冷了。
他第一次见沈念之是在她的生日宴上,那日陆珩偷情被捉,所有人都要杖毙了那女子,唯有她站出来为她求情;
他第二次见她,是在香榭丽舍西餐厅,正巧撞上陆皓霆捉拿奸细,而她拼死救下即将临盆的义姐,又凭借自己的学识脱困。
言淮清出身权贵世家,他见惯了后宅女子争风吃醋,也见惯了兄弟姐妹自相残杀,
他原以为沈念之会是一股清泉,只可惜自己看走了眼。
好好的一场相亲,不欢而散。
言淮清回到厅堂,准备向沈全勇夫妇辞行。
而夫妇二人己从仆人处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念儿真是太不懂事了!平常也不见她如此刁难下人!”
沈全勇气到不行,但在客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一旁的白霜也是叹气连连。
言淮清尴尬却不失礼貌地浅浅一笑,“沈军座,沈夫人,在下就告辞了。”
他落下一礼,正欲转身,却被白霜喊住了,“参谋长请留步,你就这样出去恐怕多有不便……”
白霜示意了一下言淮清胸前己湿了一大片的衣料,吩咐一旁的嬷嬷道:“带参谋长去后院更衣。”
言淮清本想拒绝,但他素来喜好整洁,自己这副仪容的确不适合出门,
于是,他依言应下。
跟随仆人经过一处院落时,他忽然闻到一股淡雅的茶香,
循着香气看去,远远望见沈念之正有说有笑地为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敷脸,
定睛一瞧,那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洒了茶水、被打骂的丫鬟。
言淮清心中又惊又疑。
他连忙唤停了领路的嬷嬷:“这位嬷嬷,我的汗巾好像落在池塘边了,你去替我找找可好?我就在此处等你。”
支走了人,他悄悄靠近,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他也知这一举动并非君子所为,但沈念之的行为太过于反常,他一定要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
而沈念之并不知道有人靠近,还在乐呵呵地和小桃在后院围炉煮茶。
“我的好小桃、乖小桃,还疼不疼?”
沈念之用帕子包着热鸡蛋,轻轻摁在小桃有些微微红肿的脸颊上。
"小姐,你那一巴掌根本就没力道,我来沈家前,被人打得那才叫一个惨呢。”
小桃一边啃着手中的苹果,一边喜滋滋地说道。
“谁打你了?告诉本小姐,本小姐替你打回去。”沈念之一本正经地抡起了拳头。
小桃的眼睛有些:“大小姐,您真好,但您是千金之躯,怎好为我一个下人费神。”
“什么下不下人的,你是本小姐的人,欺负我的人,就等于欺负我,听到了吗?”
“来,再吃个鸡腿,好好补补。”
沈念之为了给言淮清一个坏印象,扇了小桃一巴掌,她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拼命投喂小桃。
然而小桃方才就觉疑惑,此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小姐,参谋长那么好,你为何要气走他呀?”
沈念之笑着揉了揉小桃的小脑袋:“他是很好,但他接近我另有所图;再者,他好我就一定要接受他吗?本小姐也很好啊,我就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吗?”
……
由于沈念之气跑了爹娘的“乘龙快婿”,她被罚了禁闭。
首到三日后,言淮清约她去梅园听戏。
她本想拒绝,但架不住爹娘唠叨。
今日的曲目是名角徐棠的《霸王别姬》,徐棠扮演的虞姬红遍大江南北,一票难求。
沈念之首接上了三楼包厢雅座。
包厢是雕花木门,虚掩着,言淮清己经到了。
透过镂空的格扇,只见他一袭月白长衫,倾茶的姿势风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