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蜷缩在阁楼飘窗的羊毛毯里,鼻尖抵着起雾的玻璃。楼下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母亲又在给不同年份的红茶做盲品测试。父亲书房溢出的檀香顺着楼梯蜿蜒而上,与笔记本电脑散热器的嗡鸣绞成细密的网。
晨间的标本室
六点十五分,生物钟准时敲响。林夏将学生会文件藏进《草本植物图谱》封套,晨跑路线要绕过三个街口才能避开母亲晨练的太极队。耳机里循环播放的英语听力突然插进江远的语音留言:「昨天会议记录第27页有错误」,她险些撞翻巷口的面包店招牌。
早餐是精确到毫克的全麦配比,母亲用茶匙测量果酱时,林夏正用面包屑在餐布上画鬼屋设计图。父亲突然递来的学术期刊里夹着江远参赛论文的复印件,批注栏里刺目的红字让她把橙汁喝出了中药的苦涩。
正午的温室
阳光房飘着迷迭香的雾气,林夏在母亲培育的珍稀兰草间架起折叠桌。学生会预算表铺在《植物杂交实验记录》上,她用园艺剪刀裁开便签纸,给江远的抗议书折成食虫植物形状。
窗台突然掠过灰斑鸠,撞歪了温度计。她伸手扶正时碰倒营养液,深绿液体在江远的字迹上洇开,像极了上周被他泼到制服的抹茶。母亲在楼下呼唤的声音惊飞了鸟,林夏迅速将湿透的文件塞进育苗箱——那里埋着初中时被没收的小说残页。
黄昏的标本册
父亲推开阁楼门时,林夏正用镊子将樱花标本夹进解剖学笔记。他袖口的墨香与消毒水味交织,手指抚过她贴在墙上的满分试卷:"保持这个状态,约翰霍普金斯的推荐信..."
"我知道。"她打断的声音比想象中尖锐,镊子尖在标本上戳出细小孔洞。父亲留下的医学年鉴压皱了鬼屋设计图,书页间滑落的学术会议邀请函日期,与夏日祭典完美重叠。
夜航的岛屿
二十三点的月光是偷渡客。林夏将台灯罩上红色玻璃纸,光晕染红桌角的速溶咖啡罐。手机相册里存着江远在茶室的偷拍照,他跪坐的背影像株被修剪过度的罗汉松。
母亲突然敲门送来的安神茶里漂浮着夜来香,林夏在饮尽的空档,将学生会通讯录抄在茶碟背面。茶叶梗竖起的瞬间,LINE弹出江远的信息:「你家的经纬度是多少?」她将GPS定位藏在植物观察日记的段落里,像埋下一颗会开花的坐标。
暗格里的春天
松木衣柜最底层藏着褪色的帆布包,拉链上挂着文化祭的限定徽章。林夏在夹层摸到硬物——是江远丢失的泳镜,镜片裂痕与她书柜的缺角严丝合缝。初中那年隔着铁丝网的窥视突然涌来,她在泳池边捡到的不仅是这件遗落物。
窗外的樟树沙沙作响,叶片在墙面投下江远侧脸的剪影。林夏用荧光笔在镜片背面画下等分线,裂痕恰好将瞳孔分割成0427的弧度。楼下的古董座钟敲响禁忌时刻,她将泳镜藏回母亲永远不会打开的嫁妆箱,那里还躺着被剪碎的棒球赛门票存根。
晨露重临
母亲在玄关插上新的白山茶,林夏的球鞋带系成标准外科结。晨跑路线新增了五个监控盲区,路过江远家院墙时,她将昨夜偷折的纸鹤塞进石缝。鹤翼上的墨迹是学生会下周议程,藏在翅膀褶皱里的却是未寄出的茶会邀请。
父亲的车驶过晨雾,后视镜里的家宅逐渐坍缩成标本箱。林夏在转角便利店买下两罐黑咖啡,货架缝隙的便签墙上,江远潦草的字迹正在某处发酵:「此处的纬度适合种植不听话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