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三年春,应天府的梧桐絮飘满宫墙时,一场血色风暴正悄然酝酿。朱允熥握着加急密报的手微微发颤,宣纸上"胡惟庸谋反"五个朱批大字被指腹得发皱,墨迹晕染间仿佛重现前世那场牵连三万余人的惊天大案。窗外惊雷炸响,他望着雨幕中摇曳的宫灯,突然想起朱元璋昨夜召见时,翡翠扳指在龙椅扶手上敲出的沉重节奏。
"殿下,徐姑娘求见。"蓝文徽的青铜面具上凝着雨珠,身后跟着浑身湿透的暗桩,怀中竹筒里藏着从刑部大牢带出的密信残片。朱允熥展开泛黄的碎纸,辨认出"燕王府...通联...胡党"几个模糊字迹,瞳孔骤然收缩——这场看似偶然的谋逆案,竟早与北平的暗流交织缠绕。
当夜,城西密会厅内烛火摇曳。林深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胡党遍布六部,单是户部就有七名侍郎牵涉其中。若按旧例彻查,朝堂半数官员恐遭牵连。"他推来案上卷宗,密密麻麻的人名旁标注着势力归属,"但燕王一脉的爪牙,却大多置身事外。"
苏瑶摘下帷帽,发间银饰碰撞出清响:"我们可借机斩断燕王府在中枢的触手。"她抽出一张舆图,用朱砂圈出胡党与朱棣势力的重叠区域,"比如掌管漕运的张大人,表面是胡惟庸心腹,实则每月都向北平输送密信。"
陆川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可皇爷爷生性多疑,若我们插手过深,恐引火烧身!"这位新晋进士的折扇在掌心敲出急促节奏,"当年蓝玉案便是前车之鉴..."
"所以我们要让陛下'主动'看见。"朱允熥起身推开雕花窗,雨水卷着梧桐絮扑进屋内。他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奉天殿,指尖划过腰间螭纹玉佩,"明日早朝,我会呈上胡党与番邦往来的'意外查获'密信——但关键不在胡惟庸,而在那些信件里若有若无的北平印记。"
徐妙锦转动着海东青玉佩,突然轻笑出声:"殿下是要借刀杀人?让皇爷爷的屠刀,替我们扫清障碍?"她展开袖中缴获的西域商队账本,"巧了,近日燕王府采购的硫磺数量,恰好与这批'谋反证据'能对上。"
更鼓敲过三更,密会厅的讨论仍在继续。朱允熥铺开空白竹简,狼毫饱蘸朱砂,在纸上勾勒出精密的布局图:由苏瑶带领大理寺官员"偶然"查获胡党私库,林深暗中篡改漕运账册坐实通敌铁证,陆川则联络言官在朝堂造势...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望着图中交织的箭头,仿佛看见一张笼罩整个朝堂的大网正在收紧。
三日后早朝,奉天殿气氛压抑如铁。朱允熥跪在丹陛之下,将散发着霉味的密信高举过头顶:"臣昨日巡视西城,于胡党余孽处查获此物,竟牵扯番邦与..."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朱棣骤然绷紧的脸,"与朝中显贵通敌!"
御案轰然震动,朱元璋的翡翠扳指应声而碎。当老皇帝颤抖着展开密信,看到"北平"二字时,浑浊的眼中燃起滔天杀意。朱允熥余光瞥见朱棣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却暗自冷笑——那些精心伪造的密信,每处落款与印鉴都暗藏玄机,既能坐实胡党谋逆,又能不着痕迹地将矛头引向北平。
随着胡惟庸案愈演愈烈,朱允熥的班底开始悄然行动。林深带着新科进士重新核算户部账目,趁机将燕王府安插的眼线一一拔除;苏瑶以大理寺名义重审旧案,将与北平有关的卷宗悉数扣押;徐妙锦则化身富商之女,在秦淮河畔的茶楼里,用三言两语挑动胡党残余与燕王府的矛盾。
这场风暴持续了整整三个月。当最后一名胡党官员被斩首时,应天菜市口的石板缝里还渗着暗红血迹。朱允熥站在城头,望着夕阳将宫墙染成血色,手中握着徐妙锦送来的密报——燕王府损失了三成在京势力,而他的人,己悄然填补了六部的关键空缺。
"殿下,新科进士们己按计划就位。"蓝文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允熥转身,看见城墙下,数十名身着素色襕衫的青年正昂首走过,他们腰间系着的,是象征革新派的青玉佩。他抚摸着竹简上未干的墨迹,那是昨夜与班底商议的下一步计划——趁着朝堂动荡,推行军政分离之策。
夜幕降临时,朱允熥独自来到观星台。北斗七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他想起胡惟庸被处死前那怨毒的眼神。这场借势而为的权谋博弈,虽让他的势力得到扩张,却也让他与朱棣的矛盾彻底公开化。寒风卷起他的衣摆,他握紧袖中暗藏的调兵令牌,在心中默念:风暴还未结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