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官道,李莫愁与温瑾并肩骑行。距离救下这个书生己过去三日,他腰间的伤好了大半,却仍执意要护送那卷《武穆遗书》残本去襄阳。
"姑娘请看。"温瑾突然勒住马缰,指向路边。几个衙役正将一位老农按在地上,粗鲁地翻检他的褡裢。"又在征收'抗蒙特别税'。"
李莫愁皱眉。老农怀中掉出几枚铜钱,立刻被衙役踢到一旁:"这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你儿子不是在临安做小吏吗?让他寄钱回来!"
"官爷明鉴啊!"老农额头磕出血来,"小儿上月就因为反对加税,被...被革职下狱了..."
李莫愁手指微动,三枚银针己夹在指间。温瑾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姑娘且慢。"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上前与衙役低语几句。奇怪的是,那些衙役竟立刻变了脸色,匆匆离去。
"你到底是何人?"回客栈的路上,李莫愁终于忍不住问道。
油灯下,温瑾的侧脸忽明忽暗。他轻抚着那块乌木令牌,上面刻着"枢密院行军司马"几个小字。
"家父曾是岳元帅旧部。"他声音低沉,"这个官职,是用三百亲兵的命换来的。"
原来五年前,温瑾父亲奉命押送一批军饷赴边关,却发现朝廷拨付的银两早被层层克扣。他当庭弹劾户部侍郎,三日后便被人发现溺毙在秦淮河中。
"那《武穆遗书》..."
"是家父临终前交给我的。"温瑾苦笑,"他说大宋己病入膏肓,除非..."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李莫愁袖中白绫闪电般射出,缠住一个黑影的脚踝。那人重重摔在院中,竟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别杀我!"少年惊恐地抱头,"我只是...只是想偷点吃的..."
李莫愁收回白绫,发现少年手腕上有道狰狞的鞭痕——是官府的烙印。
次日清晨,三人行至江边渡口。少年名叫阿青,原本是江陵织户之子,因交不起新加的"织机税",全家被没为官奴。
"现在官府什么都征税。"阿青掰着手指,"走路要交'过道钱',打水要交'泉引',就连生孩子都要缴'人头税'..."
渡口处,一群兵丁正在盘查过往商旅。一个老妇人因拿不出"渡引",被推搡着跌进江中。李莫愁正要出手,江面突然炸开一道水花——老妇人竟踏着浮木跃回岸上,身法轻盈得不似常人。
"是洞庭湖的'浪里蛟'范婆婆!"温瑾低呼。那老妇人冷笑一声,袖中甩出几枚铜钱钉在税吏脚前:"老婆子的买路钱,看你们有没有命拿!"
回客栈的路上,李莫愁发现城中到处贴着缉拿"江洋大盗"的海捕文书,仔细看却都是抗税的百姓。
"看到了吗?"温瑾轻声道,"这个朝廷,己经把自己的子民都逼成了敌人。"
夜雨悄然而至。李莫愁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忠孝节义"牌坊,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乱世中,古墓派的武功再精妙,也救不了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