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拿起那本《华国近代豪门史略》。泛黄的书页在灯下显得格外陈旧。她迅速翻到关于城南苏家老宅的章节,以及提及“麒麟印”的部分。她不能照本宣科,必须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和“推测”,让它们听起来像是一个初涉这些领域的“小白兔”在艰深的历史中摸索出的“重大发现”。
她需要演出一场戏。一场关于“旧馆”和“印”的、无意中发现惊天秘密的戏。
首先,要营造一种不安、困扰的气氛。她表现得越是困惑、越是有些害怕,越能降低陆瑾言的戒备心。
她开始在书房里踱步,时不时停下来看向窗外,或者低头沉思,眉头紧锁。她需要让佣人或者可能存在的监控设备捕捉到她的反常。
时间慢慢流逝,距离辰时三刻还有几个小时。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完成她的布局。
她回到书桌前,摊开书本,用笔圈点一些看似不重要,实则与“旧馆”地理位置或苏家、陆家历史有微妙关联的段落。她要制造一种她在认真研究,并且确实有所得的假象。
然后,她需要一个“意外”。一个能让她在陆瑾言面前“无意”中透露这些“发现”的机会。
也许可以装作不小心,在他回来时表现得心神不宁,然后被他察觉。或者,主动去寻求他的“帮助”,以一个“蠢笨”的问题开头,引出她真正的目的。
她倾向于后者。主动求助更能掌握对话的主导权,也更符合她“扮猪”的人设。她可以问他一些关于古籍、历史地名的问题,然后将她从书里“发现”的关于“旧馆”和“印”的内容穿进去。
至于那块刻着“印”的石头,她暂时不能首接提。但她可以在谈话中,用一些模糊的词汇描述她看到的“印”的笔画特点,看陆瑾言的反应。如果他对她的描述表现出兴趣,甚至不自觉地联想到那块石头,那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核心是:她发现了一个重要秘密(关于“旧馆”和“印”),这个秘密可能与她现在的不安全感有关,而且她因为“扮猪”人设无法独立处理,需要陆瑾言的帮助。同时,这个秘密恰好是他感兴趣的。
她需要将林凡的安危巧妙地融入进去。她可以表现出对某个地点的担忧,或者提到她最近联系不上一个重要的人,而这个人的失踪让她联想到书里描述的某个危险之地。
她决定在陆瑾言回来后,找机会去他的书房,假装还在“学习”,然后制造一场“偶遇”。
她深吸一口气,将书本合上,重新放回原位。她走到书房门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别墅里依旧安静,陆瑾言还没有回来。
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但没有解锁。她知道,李梅和苏清薇现在一定在“旧馆”得意地布置着陷阱,等待她一个人送上门。她们以为抓住了她的软肋,以为她还是那个任她们摆布的苏清染。
她们的狠毒和自以为是,是刻在骨子里的。前世的她死不瞑目,今生,她会让她们尝尝什么叫绝望。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林凡那张温和无害的脸。林凡,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接着是大门开启的轻响。陆瑾言回来了。
苏清染立刻调整好表情,露出些许困倦和茫然。她拿起那本《华国近代豪门史略》,起身朝书房走去。她要确保自己在陆瑾言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并且手里拿着那本书,强化她在“研究”的形象。
她进入书房,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的月光和走廊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将书本放在桌上。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书架前,假装寻找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陆瑾言出现在书房门口。他没有开灯,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在微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还没睡?”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清染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像是被抓个正着。“啊!陆总……您回来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和歉意。“我在……我在看书。觉得有些地方不明白……”
她走到书桌边,指了指桌上的史书。“这本书……太深奥了,很多地方都看不懂。”
陆瑾言没有立刻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审视猎物。“看不懂,可以问。”
这是一个机会。苏清染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紧张。“是这样的,陆总。”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困惑和犹豫,“我在书里看到,咱们陆家和苏家……还有一些别的家族,好像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旧馆’的地方,挺重要的。但是书里写得模模糊糊的……而且还提到了一个叫‘印’的东西,说是什么信物……这是真的吗?这个‘旧馆’在哪里啊?”
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在提到“旧馆”和“印”的时候,陆瑾言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瞳孔微缩,身体也似乎紧绷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对这些老掉牙的历史感兴趣?”他迈步走进书房,走到书桌边,拿起她指的那本史书。他的手指轻抚过书页,动作缓慢,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些大家族的历史好复杂啊。”苏清染继续“扮猪”,脸上带着好奇又有些畏惧的表情,“书里写得好像很危险的样子……而且,我最近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好像被人盯着一样……跟书里写的一些感觉有点像……”
她将话题引向了自己的“不安全感”,并试图与书中的“危险”联系起来。这是她引他入局的关键一步。
陆瑾言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她脸上。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要将她看穿。她能感觉到他在审视她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被人盯着?”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压迫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苏清染咬了咬下唇,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我……我也不确定。就是一种感觉。”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足勇气一样,小声说,“而且……而且我有一个朋友,最近突然联系不上了……我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回……”
她没有首接提林凡,只是用“朋友”代替,同时将朋友的失踪与她的“不安全感”和书里提及的“危险”之地联系起来。
陆瑾言的眼神更加深邃了。他没有追问那个朋友是谁,也没有立刻评论她的感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他在等她透露更多,她在等他做出反应。
她知道,她必须再加一把火。“陆总,您对那个‘旧馆’……了解吗?书里写得好像很重要……如果那里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危险,我的朋友会不会……会不会去了那里?”她露出一丝担忧和焦急,但又极力压制着,显得有些无助和茫然。
陆瑾言终于放下了书。他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让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清冷的沉香气息。
“城南的苏家老宅,确实就是书里说的‘旧馆’。”他没有否认,首接确认了她的猜测。
苏清染心中一喜,但脸上依然是困惑的样子。“啊?原来真的有这个地方啊……”
陆瑾言没有理会她的“惊讶”,继续说道:“那个地方废弃很久了,很少有人会去。但里面确实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没有明说“印”,但他的眼神和语气都表明了他对“旧馆”的了解远超书本记载。
“那……那很危险吗?”苏清染小声问,像是一个害怕的小动物。
陆瑾言没有首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窗外,看向城南的方向。
“你的朋友很重要?”他忽然问道。
苏清染的心猛地一跳。他没有提旧馆的危险,反而问起了她的朋友。这是在试探她,也是在评估林凡在她心中的分量。
“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扮猪”,而是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他对我很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陆瑾言的眼神像冰冷的刀锋在她脸上刮过,似乎想判断她的真假。但这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和伪装,她的担忧和重视是真实的。
片刻的沉默后,陆瑾言收回目光。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或许你需要一些……‘安全’。”
他没有说会帮她救林凡,没有说会陪她去旧馆。他只说她需要“安全”。这是他的方式,既表达了他可能介入,又没有完全暴露他的目的和计划。他依然在掌控着一切。
苏清染知道,她己经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并将“旧馆”、“印”和她的“不安全感”——也就是林凡的危机,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他现在肯定在思考,她到底知道多少,她那个失踪的朋友是否与“旧馆”或“印”有关,以及,他是否应该为了他的目的,去趟这趟浑水。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低头,表现出感激和一丝不安。
陆瑾言没有再说什么,他拿起书,转身离开了书房。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清染抬起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她知道,陆瑾言绝不是因为她“朋友”失踪的担忧而决定介入。他感兴趣的,是“旧馆”和“印”背后的秘密,是李梅和苏清薇为何会盯上她和那个地方。而林凡,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她用来连接自己与陆瑾言、连接危机与秘密的纽带。
她回到书桌前,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又是一条短信。
【记住我们的要求,一个人。否则,后果自负。辰时三刻,不见不散。】
是李梅和苏清薇。她们还在得意,以为她会害怕,会乖乖听话。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个人?那可不一定。
她拿出纸和笔,开始写下她对“旧馆”内部布局的猜测,以及可能存在的机关或危险。这些是她从前世的模糊记忆、史书的记载和陆瑾言的态度中推测出来的。她要为即将到来的“旧馆”之行做准备。
她不知道陆瑾言最终会采取什么行动,是亲自前往,还是派人暗中保护。但她知道,她己经将这个球踢给了他。辰时三刻,她必须去“旧馆”,带着“妈妈留下的东西”(她知道那是指什么,可能是一份对李梅她们有威胁的旧文件或信物),去救林凡。而陆瑾言,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大概率不会让她一个人去送死。
城南苏家旧馆。那不仅是林凡被囚禁的地方,也是隐藏着家族秘密、甚至可能与她前世悲剧息息相关的地方。
她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遥远的城南方向,似乎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迷雾。
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