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殿檐角的青铜铃铛突然静止，最后一缕流萤停在我掌心。那点幽蓝冷光中映出陈瑶的面容，她唇间含着半句未出口的谶语，随光晕破碎消散在晨风里。
"师兄，药熬好了。"七师弟端着青瓷碗的手在颤抖，汤药表面浮着我的倒影——左眼重瞳泛金，右眼赤红如血。自那日斩龙后，道门幸存的七十二弟子皆生异变，有人掌心长出鳞片，有人发间开出尸花。
药汁入喉的刹那，我猛地掐住咽喉。腐肉气息首冲天灵，碗底沉淀的竟是尸蟞粉末！七师弟的脸皮突然脱落，露出青灰色的僵硬面容，十指指甲暴涨刺向我双目。
玄霄剑在架上悲鸣，我翻身滚下蒲团，后背撞上香案。三清像轰然倒塌，露出藏在底座下的血纹玉匣。那匣子分明是前世白璃装胭脂用的，此刻却渗出黑血。
"师尊...您果然还活着..."假七师弟喉咙发出玄阳真人的笑声，天灵盖突然裂开，钻出三条尸仙蛊虫。我抓起香炉砸去，炉灰中的骨粉触到蛊虫，竟燃起幽绿鬼火。
玉匣突然自动开启，里面躺着半枚染血的铜镜残片。当我的血滴在镜面时，映出的不是面容，而是千里外苍梧山巅的景象：十二具青铜棺悬于瀑布之下，棺中女子皆着白璃生前最爱的月华裙。
殿外忽然传来惊呼，我持剑冲出时，见守山弟子正与满地藤蔓缠斗。那些藤条上开满人脸花，每张脸都是死于尸祸的同门。最粗的藤蔓缠着口吐白沫的十三师弟，他胸前道袍撕裂处，赫然显现与白璃相同的血莲印记。
苍梧山脚的客栈里，说书人正在讲狐妖画皮的故事。我戴着斗笠坐在角落，袖中玄霄剑微微发烫——柜台后老板娘擦拭铜镜的手势，与白璃梳妆时如出一辙。
"客官要上等胭脂吗？"她忽然转头，脖颈扭转出诡异弧度。铜镜照出我背后景象：整个客栈的食客都静止不动，后颈伸出细长血丝，汇聚到老板娘裙摆之下。
剑光斩碎铜镜的瞬间，无数血丝缠上西肢。老板娘的脸皮簌簌脱落，露出青狐面骨："郎君既认得往生契，怎不记得三生石畔的誓约？"她尖啸着吐出内丹，丹火中浮现的画面让我心神俱震——
三百年前的月夜，白璃用我的心头血在石碑刻咒。而当时站在她身后的，竟是年轻时的玄阳真人！碑文最后一笔落下时，玄阳真人突然将桃木钉刺入她后心。
"阿璃等了你九世轮回..."狐妖内丹突然爆裂，毒雾中伸出森森骨爪，"这次该你尝尝剜心之痛了！"
我挥剑斩断骨爪，剑刃却传来金石之声。客栈西壁轰然倒塌，露出后方悬棺瀑布。十二具青铜棺同时开启，棺中女子竟都顶着白璃的面容！她们颈间系着浸血红绳，绳头延伸进瀑布后的洞窟。
当第一具女尸睁开金瞳时，我怀中的铜镜残片突然发烫。镜光扫过女尸天灵，映出深埋颅内的血傀符——符纸材质正是道门祭天专用的金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