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语惊魂:老宅门楣的凶吉密语
八家子村的深秋裹着霜刃般的寒意,书源踩着满地碎金似的银杏叶,望着老宅斑驳的门楣出神。这栋曾被祖父视作命根子的老房子,如今蛛网垂门,檐角的兽首吞口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青灰。三天前他收到匿名信,信纸上只画着老宅门楣的简笔线描,还有用血红色朱砂写的“速归”二字。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木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源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门楣,突然停在一处凹陷的雕花上。那是组从未见过的奇异纹饰——本该雕刻牡丹的位置,却盘踞着三只首尾相衔的蜈蚣,每只虫足都细如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暗褐色的油光。他凑近细看,发现蜈蚣复眼处镶嵌着两粒暗红珠子,竟像是凝固的血滴。
“后生,使不得!”沙哑的呵斥声惊得书源后退半步。拄着枣木拐杖的瘸腿老匠工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门楣,“这是鲁班门的‘百足锁魂’局,活人见了要倒八辈子霉!”
老匠工自称姓赵,曾与书源的祖父一同在县城的古建队做工。他颤巍巍地指向门楣:“当年你爷爷接下这单活计,分明说定了要雕‘三阳开泰’的吉纹,谁料完工那日,门楣上突然长出这些东西。当夜主家的小儿子就发了癔症,说有无数虫子往耳朵里钻……”
书源的后背渗出冷汗。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他曾在老宅过夜,夜半惊醒时,分明听见门楣传来细碎的爬行声,像是千百只脚同时木板。当时祖父神色慌张地将他带出院子,第二天就把老宅的门锁了起来。
赵老匠工的拐杖重重杵在青砖上:“你爷爷临终前托我照看这宅子,说门楣里藏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现在这局破了,恐怕……”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三辆黑色越野车堵住巷口,戴墨镜的壮汉们鱼贯而出,领头的疤脸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小兄弟,把你祖父藏的东西交出来,省得吃苦。”
书源转身就往老宅里跑,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他冲进祖父生前的卧室,在檀木柜底层翻出个牛皮纸包。打开一看,竟是半卷泛黄的《鲁班经》残页,其中一页用朱砂密密麻麻写满批注,配图正是门楣上的“百足锁魂”局,旁边批注着:“此局需以活人生魂镇之,七七西十九日方成。”
脚步声逼近的瞬间,书源抓起残页从后窗翻出。他在错综复杂的巷弄里狂奔,却发现无论怎么绕,总能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爬行声。拐进土地庙时,月光恰好照亮庙门楹联,上联“庙小无僧风扫地”旁,赫然用红漆画着个蜈蚣形状的箭头。
循着箭头指引,书源来到村后废弃的砖窑厂。窑洞口堆满腐朽的木料,其中一块木板上刻着半朵残缺的牡丹——正是祖父常用的标记。他刨开浮土,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的刹那,一道冷光闪过,盒中竟是把精巧的墨斗,墨线浸着暗红液体,散发着腥甜气息。
“果然在这里。”疤脸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书源转身,只见对方手里把玩着枚青铜铃铛,每摇晃一下,就有黑雾从铃铛里涌出,在空中凝聚成蜈蚣的形状。“当年你祖父用这墨斗破了‘百足锁魂’局,却私藏了镇局的生魂。今天,是时候让它们重见天日了。”
黑雾化作的蜈蚣群扑来时,书源下意识举起墨斗。奇迹发生了,暗红墨线自动绷首,在空中织成光网,将蜈蚣群烧得滋滋作响。疤脸男人脸色骤变:“不可能!这墨斗明明需要活人献祭才能启动……”
千钧一发之际,赵老匠工突然出现,将拐杖狠狠砸向地面。青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地底传来锁链挣动的声响。“当年你父亲就是被这‘百足锁魂’局害死的!”老人眼中泛起血丝,“我潜伏在你祖父身边多年,就等今天报仇!”
书源终于明白,祖父为何将老宅一锁就是二十年。他握紧墨斗,发现《鲁班经》残页不知何时贴在了墨斗上,那些朱砂批注竟在自行燃烧,化作金色符文融入墨线。随着一声清越的鸣响,墨斗爆发出耀眼光芒,将赵老匠工和疤脸男人卷入光涡。
当晨光染红八家子村时,书源重新审视门楣。那些诡异的蜈蚣纹饰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雕刻的“三阳开泰”吉纹。墨斗里的暗红液体己经干涸,取而代之的是纯净的墨色。他知道,祖父用一生守护的秘密,终于随着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永远沉入了历史的尘埃。
后来,八家子村流传着新的传说:每当月圆之夜,老宅门楣会传来若有若无的木作声响,像是有人在细细雕刻牡丹。而见过书源的人都说,他腰间总挂着个墨斗,那墨线拉出的不仅是精准的首线,更是守护一方安宁的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