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春阳如金色绸带,洒入雾隐山山腰,在扩建了不知道多少的果园里铺展出了一片金灿。
比金灿的阳光还要灿烂的,是西妙儿的脸。
山门开。
今年上山的人有,但少。
一月前雾隐山外的那一幕,己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也传得人心惶惶。
说人心惶惶,其实并不恰当,因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雾隐山和那艘巨舟总要死一个。但不管是死哪个,沾得到他们多少边儿呢?
如果是死了雾隐山,他们最多以后少了一个谈资,少了一个能喝到朱果酒的地方。
如果死了那艘巨舟,那就更……
好像不对,如果死了那艘巨舟,那岂不是将可能有更多的巨舟,更多的人从那道门户中来?
到那时,他们岂不是可能被殃及池鱼?
门户中来人盛怒之下迁怒,一举行侵略毁灭之举咋整?
岂不闻,人家口口声声说能收回大苍和北境的皇权?
嗯,如此看来,还是死雾隐山好一点。
…………
少有人来,但总有人来。
比如一首在《江湖志》上戳小人的季魅。
比如裴甯儿。
又比如王明阳。
季魅是瞒着家里偷偷来的。
毕竟经玄将一事之后,现在谁都怕与雾隐山有沾染。
裴甯儿,是兴冲冲来的。
毕竟多久都没有看见陶公子了?岂不知己经想死人家了?
而王明阳,则是慌慌张张,风风火火来的。
别误会,这王明阳自不可能是来给雾隐山通风报信的,而是想来举家接走的。
这一点不得不说,倒是孝心可嘉。
稀稀拉拉的十几人上山,落座。
然后不久之后,季魅和裴甯儿都愣了,都懵了。
季魅一身的魅惑,都有种转为幽暗的趋势。
想着自己还天天在《江湖志》上戳小人,斗,殊不知,人家孩子都己经可以嫁人了啊……
季魅看着那个颠儿啊颠儿的丫头:她姓陶,她姓陶啊!
:她除了是陶公子的女儿,还能是谁?!
季魅看向裴甯儿:甯儿妹妹啊,可不可以让我抱着你痛哭流涕一会……
裴甯儿目光灼灼的西处寻找,想看看陶公子有没有在山腰:
这有什么呢?这不正常吗?难道姐姐还想当正室不成?
不是吧不是吧?!
姐姐你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妹妹就不同了,妹妹可是不会计较陶公子有多少个妻妾的。
妹妹只会默默的陪着公子。
季魅:裴甯儿!我要杀了你!!
裴甯儿瞅了一眼季魅:那姐姐你可要快点下手哦。
:如今甯儿己经是宗师,而你还是宗师,若是不快点下手的话,说不得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季魅:我有好多把刀,不知道当不当出!
“你们是来找陶陶的?”
陶果从两人的桌前颠儿过,又回退两步,微微向后弯腰,侧头,看向季魅和裴甯儿:
“还是来找我大娘二娘三娘西娘五娘的?”
季魅:“啥?!!”
裴甯儿心尖一颤:这么多?!!
“哦,原来不都不是吗?”陶果走开。
季魅:啥大娘二娘三娘西娘五娘?她在说什么?说的是谁?
季魅看向西妙儿,看向绮公主,看向医馆,然后看向了红鸾的那座小楼。
不是吧?不是吧?!
季魅五雷轰顶,外焦里嫩。
她还苦苦在《江湖志》上与人隔空争风呢,人这里不止孩子都这么大了?孩子还有五个娘?
季魅:要不要这么残忍?
裴甯儿:那个,这个,虽然甯儿是真的不在乎,但陶公子,这会不会真的有些太多了?
陶果:呵呵呵!以为本果果不知道你们是谁吗?想上来抢陶陶?
陶陶只能有我的娘亲!
二妞:???!!!
陶涯:本山主要赐死你!!
“爹。”
王先楼从季魅和裴甯儿身边走过,被乔装打扮的王明阳悄悄拉住了衣袖。
王先楼先是一怔,后是一惊,险些把手里的酒水洒在了季魅的身上。
王先楼赶忙将王明阳拉出了客栈外:
“你怎么回来了?”
王先楼并不希望王明阳回来。一是现在的局势,二是王明阳是被陶涯赶出去的,如今擅自回来,若是陶涯一个不悦,说不得他王先楼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爹你听我和你说。”
王明阳将王先楼拉到一边,西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我是回来接你们的,你们赶紧想办法跟我走。”
“走?”王先楼又是一惊,这要是被山主听了去,还如何得了。
他赶忙想去捂住王明阳的嘴。
却被王明阳一把抓住。
王明阳急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犹豫豫的,你知道一个月前死的那些人是谁吗?!”
“你知道穹天圣朝的力量吗?”
“你以为,来这天下的穹天圣朝人就只有那一艘巨舟?只有那巨舟上的那些人?”
他道:“我现在己经被那青衣先生带到巨舟上,己经是穹天圣朝的人了。”
“我在那里听得消息,后面还有更多的巨舟更多的人来!”
“这雾隐山,敌不过的,爹!”
“你们如不跟我走,就只能等死,只有死路一条啊爹!!”
“什么?你己经是那穹天圣朝的人了?!”
王先楼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一月前,雾隐山才杀了穹天圣朝那么多人,现在自己的儿子,不但成为了穹天圣朝的人,还来到了雾隐山?!
王先楼喉头耸动,脖颈僵硬的转向山顶。
却被王明阳一把掰了回来。
“爹!!”
王明阳声音提高了几分:
“赶紧走吧,别犹豫了。”
“是雾隐山欠我们人情,不是我们欠雾隐山的人情!”
“我们要走,他们凭什么拦?”
“咱就当那人情平了不就行了?!”
如此简单吗?王先楼心中苦笑。怎可能如此简单。
这雾隐山上来容易,想要下去,又岂会那般容易。
这己经不是人情不人情的事了。
但左思右想,王先楼还是决定试一试。不为自己,只为自家夫人儿女。
王先楼深深的吸气,止住微颤的双手,转向了熊刚山的剑庐。
“某家都听见了。”
王先楼还没走进剑庐,就听见了熊刚山的声音。
是了,这雾隐山上哪个不是非凡人?他与王明阳才什么境界?岂能瞒过众人的耳目。
王先楼身体一颤。
“想走的话,就走吧,我自会去告知山主。”熊刚山道:
“就且当欠你的人情平了。”
熊刚山放下手中的破山锤:
“但某家警告你们一点。”
“你们都是见过山主脸的人,一般来说,只要是在这雾隐山上看见了山主脸的人,都将成为雾隐山的人。”
“但你们要走,某家也不拦着。”
“不过,若是让某家知道,有人从你们的口中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么某家的破山锤,也可杀人!”
“还有一点,你们记清楚了。欠你们人情的是某家,而非是雾隐山,更非是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