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湫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转念一想这是在沐府,若真闹出什么丑事,影响的可不止姜悦。
她咬了咬唇,提着裙摆悄悄跟了上去。
她远远望见姜悦搀扶着醉醺醺的萧霁进了僻静的阁楼,那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姜湫心头猛地一跳。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耳朵刚贴上冰凉的门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姜湫慌忙后退一步,躲进廊柱后的阴影里。
只见房门猛地被撞开,姜悦狼狈不堪地冲出来,发髻散了一半,裙衫上沾满暗色秽物。
姜悦一边轻抚胸口一边踉跄着跑远,慌乱中竟没发现暗处的姜湫。
瞧着姜悦似乎被吐了一身,姜湫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肩膀抖得厉害。
她正欲离开,木门再次打开。
萧霁倚在门框上,玉冠歪斜,衣襟大敞,露出大片蜜色胸膛。
一缕黑发垂在泛红的眼尾,活像话本里勾魂摄魄的妖孽。
月光下,他似清醒了些,眯着醉眼正对上准备离开的姜湫。
姜湫不由心中一惊,这个姜悦好大的胆子!竟和九殿下在此....
她退后一步正要跑,可萧霁脚步虚浮,看到她便整个人一下压了上来,将她牢牢定在墙角。
满身的酒气混着清冽的冷香烫得姜湫耳根发麻,她用力推拒,掌心下的胸膛却如烙铁般滚烫坚硬。
只得说道:“九殿下,您醉了,我去找人来帮您。”
“装什么?”萧霁低笑,鼻尖暧昧地蹭过她耳垂,大掌突然掐住她纤细的腰肢,“方才不是你先勾引本宫的?欲擒故纵是么?本宫就成全你...”
就在唇即将落下之际,姜湫猛的扇了他一巴掌。
“啪!”
萧霁偏着头,摸了摸脸颊,忽然笑得危险,他一把扣住她欲逃的手腕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
“野猫挠人?本宫就喜欢驯服你这...”
酒气混着灼热的吐息越来越近,姜湫偏头躲过。
“殿下,您仔细看看我是谁?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萧霁醉眼朦胧,高挺的鼻梁若有似无地蹭过姜湫的鼻尖,“我自然认识你,你就是...一只小野猫...”
姜湫确认了这九殿下是真不认识自己,这般想着心中便稳了稳,她猛的蓄力屈膝狠狠一顶!
“呃!”
萧霁闷哼一声,猛的弯下腰,那张俊脸疼得瞬间扭曲。
姜湫趁机挣脱,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狂奔,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首到确认安全,她才扶着梅树大口喘气。
这下完了,她不仅打了皇子一耳光,还踢了他...那个地方。
这算死罪吧?自己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横竖他醉成那样...”姜湫转念一想,“反正我己经确认了,他不知道我是谁,明天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湫慌慌张张跑回去时,沐一冉正往雪人脸上加眼睛。
见她回来,沐一冉歪着头问道:“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姜湫强自镇定,拢了拢散乱的鬓发,“就是差点迷路了。”
沐一冉接过她手里攥着的花,满意地插在雪人头顶:“看,像不像戴着花冠的小娘子?”
她转头期待地看向姜湫,却发现对方神色恍惚。
姜湫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很像。”
她盯着雪人空洞的眼睛,脑海中却不断闪现那双醉意朦胧的凤眼。
“姐姐困了吧?”沐一冉拍拍手上的雪屑,“我们去花厅看看是不是该回去了。”
花厅里,姜芸正与她的婆母胡氏低声交谈。
也不知道姜悦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裙摆上被浸湿,一大片全是暗色水痕。她坐在角落,紧紧捂着披风遮挡。
胡氏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说:“今晚这么晚了,就在府里睡吧。”
“不用了母亲,”姜芸连忙摆手,脸上堆着勉强的笑,“还有两日就是除夕了,府里事情多着呢。”
胡氏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强留。
不一会,沐正平被沐一苍搀扶着进来,他脸色苍白,官服前襟沾着酒渍,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
“哎,怎的喝这么多。”胡氏心疼的说,“快回去休息吧。”
姜芸忙起身告辞,安排众人回府。
夜深人静,姜湫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滚烫的鼻息。
若是明天九殿下真记得...
她绝望地闭上眼——那大概可以首接准备棺材了。
辗转反侧一整夜,首到天光微亮,姜湫才勉强合眼。
次日清晨,冬青端着铜盆进来时,被姜湫眼下的青黑吓了一跳:“湫姑娘,您这是...昨儿夜里做噩梦了?”
姜湫接过帕子覆在脸上,蒸腾的热气暂时缓解了眼睛的酸涩。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冬青如今虽是贴身丫鬟,但终究是“太子”的人。
冬青见她这副神情,转了话题问道:“湫姑娘昨儿去国公府还顺利吗?”
冬青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姜湫郁闷的摇摇头。
冬青顿时也有些紧张,“怎么了?湫姑娘可...见到九殿下了?”
说到九殿下...
昨夜那个滚烫的怀抱仿佛又贴了上来,让她耳根发烫。
姜湫忙捂住耳朵,“冬青,你就别问了,让我静一会吧。”
冬青见姜湫雪白的脖颈上突然浮起一层薄红,心中狐疑,正要追问,外间突然传来沐一冉清脆的嗓音。
“湫姐姐!”
珠帘一挑,穿着杏红袄裙的小姑娘蹦了进来,发间金铃叮当作响。
她一把抱住姜湫的手臂,“娘亲去采买年货了,咱们也去街上逛逛吧!”说着眨巴着眼睛,“西市新开了家胡商铺子,说是从波斯运来了会很多香露呢!”
姜湫望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你呀...”
指尖触到沐一冉眉心贴的花钿,凉丝丝的。
也罢,总比在屋里胡思乱想要强。
二人带着丫鬟,戴着帷帽来到街上。
年关将近,街上越发热闹,街边挂满了红灯笼,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就是这家!”沐一冉突然拉住姜湫的袖子,指着前面一家挂着波斯纹样锦缎的店铺。
店门口摆着个铜制水钟,随着水流滴答作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铺子里陈列着各式异域奇珍异香,有香囊样式的,也有瓶装的,还有膏状的,还有很多天然的香料原料。
沐一冉在香品区徘徊许久,指尖拂过一个又一个精致的香盒,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湫姐姐...”沐一冉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若是...若是要送男子...选什么香好呢?”
姜湫问道:“妹妹是要送给苍表弟吗?”
沐一冉脸一红,“不是...姐姐就别问是谁啦,你就帮我参考一下嘛。”
姜湫了然一笑,沐一冉也是十五六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瞧着她羞涩的模样,姜湫不再追问,转而认真挑选起来。最终挑了个绣着青松纹样的墨绿色香囊。
“这个如何?”她轻轻一嗅,松柏的清气中带着一丝雪松的木香,清冽却不失温润,“既不显轻浮,又别具风骨。”
沐一冉接过来闻了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抚过香囊上精细的刺绣,让伙计包了起来。
街上的行人渐多,沐一冉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拉着姜湫的袖子晃了晃:“湫姐姐,咱们去吃饭吧!听说新开的清风楼,做的松鼠桂鱼那叫一绝!”说着还夸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亮晶晶的。
姜湫被她这馋猫模样逗笑了,饶是并不富裕,还是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
“今日我做东,走吧。”
沐一冉欢呼一声,挽着姜湫的手臂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清风楼门前车马喧嚣,跑堂的伙计见两位小姐进来,连忙迎上前。
“姑娘里边请!”
“可还有雅间?”
伙计眼睛一转:“巧了,还剩最后一间,姑娘这边请——”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小二,安排个雅间。”
伙计回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小跑着迎上去。
“东家您来了!正好还剩一间,您请——”
沐一冉气得跺脚:“那间明明是我们先要的!”
小二连连作揖:“对不住姑娘,您看...”他指了指大堂角落,“那儿还有张桌子,我马上给您收拾出来。”
姜湫顺着望去,那桌子紧挨着后厨通道,隐约还能看到飘来的油烟。
沐一冉正要理论,忽听那群人中传来一声轻笑:
“沐姑娘?”
这声音让姜湫心头猛地一跳,她缓缓转身。
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悬着枚羊脂玉佩,似玉山将倾,清贵无双。
“你是...”沐一冉抬头,看了片刻才惊讶的说道:“回安堂的东家,胡泽!”
胡泽含笑点头,目光落在姜湫身上。
“姜姑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