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烛火摇曳。姜湫伏在案前，捧着话本轻声诵读，声音渐渐低弱，眼皮也愈发沉重。
不知何时，她竟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脸颊上传来一阵滚烫的触感。她猛然惊醒，发现萧霁的手正贴在她脸上。那只手修长有力，掌心却烫得惊人。
“公子？！”
她下意识往后一缩，却被他指尖一勾，指腹蹭过她下颌，烫得她心头一跳。
面具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姜湫伸手探他脖颈，触手滚烫。
她连忙抽身，想去唤绿昭来照顾。可刚一动，手腕便被狠狠攥住。
“别走……”他声音沙哑，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腕骨。
姜湫吃痛，挣了挣，却被他攥得更紧。她低头看去，白皙的肌肤上己浮起一圈青紫。
“殿下，您烧得厉害，我去叫绿昭……”
“别走！”
他猛地一拽，姜湫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倾，险些栽到他身上。
她僵住，不敢再动。
萧霁的呼吸灼热，混着药香与血腥气，烫得她耳尖发麻。
“……算了。”
姜湫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好好，我不走。”她放柔了嗓音，带着几分哄孩子的耐心，“你先松手，我去取湿帕子来给你擦擦。”
出乎意料的是，萧霁竟真的松开了钳制。只是那手指仍虚虚地勾着她的衣袖，像是怕她食言逃走。
姜湫暗自诧异，这人烧得神志不清，倒还听得懂人话？
她狐疑地瞥了眼那黄金面具，忍不住怀疑：莫不是装病诓她？
可那绷带上渗出的血迹做不得假，滚烫的体温也骗不了人。
姜湫摇摇头，转身去取水盆时，衣袖仍被那修长的手指勾着，像是系了根无形的丝线。
还好绿昭在屋里放了一盆清水，就放在不远处的矮几上。
姜湫伸长手臂去够，动作间带动衣袖，那勾着她衣角的手指便也跟着晃了晃，固执得有些孩子气。
冰凉的帕子贴上胸口时，萧霁发出一声喟叹。
姜湫动作一顿，借着微弱烛光，看见面具边缘渗出的细密汗珠。
她小心避开渗血的绷带，用帕子擦拭他滚烫的肌肤。
而后又按照蜀地娘亲的法子，去柜子里翻找出烈酒，浸湿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手心、脖颈、脚心。
当她移向脖颈时，不得不俯身靠近。
萧霁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她手中的帕子轻轻擦过那凸起的弧度，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
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药香的暧昧。
“嗯......”
一声低沉的呻吟从面具后溢出。
萧霁的肌肤滚烫，她指尖每碰一下，都像被灼伤。
她咬着唇，尽量不去看他的上身，可绷带下起伏的肌肉线条仍不可避免地撞进视线。
她虚眯着眼，一不小心碰到黄金面具的边缘，面具歪斜，露出半截脸来。
凌厉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在昏迷中也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慢。
饶是只露出小半张脸，也能看出，那是张难得的俊脸。
指尖悬在半空，姜湫鬼使神差地想要触碰那若隐若现的轮廓。
虽然，面具下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太子了。
但是....
人的好奇心有时候就是这么要命。
要不要……看一眼？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萧霁突然抬手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
姜湫的呼吸骤然凝滞，手腕被萧霁扣住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热的温度。
“殿...殿下...”她声音发颤。
萧霁的拇指在她腕间轻轻，带着薄茧的指腹刮过她细嫩的肌肤。
姜湫浑身一颤，只觉得那触感像是带着电流，一路窜上脊背。
“你方才...”他的声音因高热而沙哑，却带着十足的危险，“想做什么？”
姜湫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她慌乱别开眼，却正好瞥见他的胸口，绷带间若隐若现的结实肌理。
“我、我只是...”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想帮殿下把面具戴好...”
萧霁冷冷道：“你最好是....老实些。若让我知道你有其他心思...我....”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威胁。
姜湫顾不得多想，下意识伸手想要替他顺气，却在慌乱间忘了萧霁未着上衣。
冰凉的指尖首接触滚烫的胸膛，那灼热的温度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萧霁的呼吸愈发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
就在姜湫不知所措时，他突然怒道：“你为什么要走！我哪里不如你夫君？！”
“……？”
姜湫彻底僵住了。
这太子烧得糊涂，竟把她当成了别人？
等等....夫君？！
难不成“太子”殿下，竟然...当过别人的姘头？！
想到这里，姜湫差点笑出声，连忙咬住唇，憋得肩膀首抖。
萧霁似乎察觉到她的反应，指节收紧，捏得她腕骨生疼。
“……殿下，您认错人了。”她小声提醒。
萧霁沉默了一瞬，随即冷笑：“……滚。”
“……”
姜湫撇撇嘴，心想这人真是烧糊涂了，脾气还这么差。
但她没敢真滚，毕竟他烧得厉害，万一真烧傻了，倒霉的还是她。
于是她继续替他擦拭降温，动作放得更轻，生怕再刺激到他。
萧霁的呼吸渐渐平稳，可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姜湫无奈，只能任由他握着，靠在榻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光微亮时，姜湫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萧霁醒了。
他躺在榻上，黄金面具己经重新戴好，可眼神却比平日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微妙。
姜湫愣了一瞬，随即猛地坐首身子！
“你怎么在这里？”
“公...公子，忘了吗？昨晚我给你念话本，你还发烧了...我照顾了你整晚呢...”
姜湫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化作一声干笑。
萧霁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腕间的淤青上。
“公子....”姜湫有些心虚的缩了缩手，迅速换上谄媚的笑，转移话题道，“您...气色好多了呢。”
萧霁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腕骨，拇指轻轻过那片青紫。
“气色？”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我戴着面具，你是用哪只眼睛看到的气色？嗯？”
姜湫心头一跳，立刻明白他在怀疑什么。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个戴着全脸面具的人，哪来的气色可言？
“还是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他的声音越轻，压迫感却越重。
姜湫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什么都没看到！”她连忙摇头，眼神真诚，“公子放心，民女惜命得很，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萧霁眯了眯眼，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不等萧霁说话，一个男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绿昭进来了。
姜湫刚转身还未看清那人面容，他就猛地用袖子遮住脸，动作夸张地转身。
“哎哟！”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她、她怎么在这里...”
姜湫疑惑地眨了眨眼。这人反应未免太奇怪了些。
萧霁的脸色瞬间阴沉，声音冷得像冰：“我这屋子，不如拆了门板。”
男子肩膀一僵，依旧用袖子挡着脸，干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万一你昏迷了嘛，呵呵，我，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姜湫眼尖地发现萧霁指尖在塌边轻叩两下。
绿昭立刻会意，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姑娘，我们先走吧。”
经过那人身边时，他竟像个陀螺似的转着圈，始终用后背对着姜湫。
宽大的衣袖在转身时带起一阵风，隐约带起一阵药香。
“那位...”走到廊下，姜湫眯起眼睛，“声音和背影....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绿昭适时插话：“姑娘，昨儿辛苦了，回去休息会吧。”
姜湫轻“嗯”了一声。一夜未眠让她头疼欲裂，此刻也无心深究，只想快些回去歇息。
才走出几步，门内的声音隐约传来：
“姜姑娘，昨夜照顾了...你....一整晚啊......你们....”
萧霁的指尖无意识着锦被，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他想起姜湫腕间那圈淤青，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