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沐一冉怎么跟姜芸说的,最后姜芸竟真的同意姜湫姜悦放假一日。
不过姜悦那性子,沐一冉才不会叫她一道出游。
清晨,一辆宽大的青帷马车载着姑娘们往郊外去。
沐一冉掀开车帘指着远处的粉色烟霞:“快看!那就是情人河畔的桃林。听说在开得最盛的桃树下许愿的有情人,都能白头偕老呢。”
孟念琴凑过来,打趣道:“一冉这是急着要和哪家公子许愿呀?”
“胡说什么呢!”
沐一冉羞红了脸,作势要打她,两人笑作一团。
姜湫安静地坐在角落,指尖轻抚窗棂。
晨风裹挟着桃花香拂过面颊,这是数月来她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哎呀,我们来晚了。”蒲瑶突然叹道。
只见远处最佳赏花处早己人头攒动,无处下脚。各色鲜亮的锦缎衣裙在桃林间若隐若现,宛如流动的彩云。
“无妨,”沐一冉灵机一动,“那就再往前去些,虽花开得没那么密,但胜在人少清静。”
马车沿着蜿蜒小径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桃林边。这里的桃树不如主景区那般密集,却因少了游人喧闹,反倒别有一番清雅韵味。
她指挥着丫鬟们在铺满落英的草地上展开茜色锦毡,又转身对随行的仆从们笑道:“今儿个花朝节,你们都去逛逛吧,不必在这儿伺候了。”
其余几个姑娘也都纷纷遣走自家奴仆,仆从们自然也乐得清闲。
她特意对荷香道:“你带冬青一道去逛逛,听说前头有卖花胜的摊子,很是精致。”
“多谢姑娘!”荷香闻言喜形于色,连忙去拉冬青的手,"冬青姐姐,咱们走吧!"
冬青犹豫道:“姑娘...”
姜湫笑着对她点点头:“难得出来一趟,你也去松快松快。”
见冬青仍不放心,姜湫又轻声道:“若实在担心,你们就在近处转转便是。”
荷香迫不及待地拉走冬青:“走吧冬青姐姐,这里这么多人,小姐她们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我们去逛逛就回来。”
姜湫仰头望着枝头绽放的桃花,紧绷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这里真好。”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
沐一冉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我就说姐姐该出来透透气嘛!整日闷在府里,人都要发霉了。”
李元英捧出精致的雕花食盒,揭开盖子,甜香西溢:“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做了花糕。”
蒲瑶拈起一块糕点,打趣道:“元英的手艺越发好了,将来不知便宜哪家公子。”
春风拂过,几片粉白的花瓣轻轻落在姜湫的轻纱帷帽上,宛如天然的点缀。
众人笑闹间,孟念琴己折来几根嫩柳:“来来来,斗草输了要罚三杯桃花酿!”
“姐姐,这儿人少,你就把帷帽摘了吧。”沐一冉道。
见她们几人为了斗草方便,纷纷摘下帷帽,姜湫想了想也摘了下来。
阳光透过桃枝洒在她脸上,众人一时都怔住了。
姜湫今日只穿了件素雅的鹅黄衫子,未施粉黛,却在这满树桃花的映衬下,显出惊人的清丽。
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竟分不清是花映人,还是人衬花。
沐一冉眼珠一转,摘下一支开得正艳的桃花,用花枝轻挑起姜湫的下巴,故意压低嗓音道:“这位小娘子生得好生标致,不如随本公子回府如何?”
姜湫作势要拧她的耳朵:“小促狭鬼!”
几个姑娘笑闹成一团,惊起枝头几只黄鹂。
远处,游人大多聚集到新修的花神台附近,准备祈福。
“咱们也去拜花神吧?”孟念琴拍掉裙上草屑,“听说诚心祈求,能得美貌良缘呢。”
“走走走!”
沐一冉雀跃起身,蒲瑶和李元英也跟着站起来。
姜湫望着远处人头攒动的花神台,微微蹙眉。难得一日清闲,她实在不愿再去那人挤人的地方。
“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着茶点,免得落了飞虫。”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
沐一冉想着她最近很是疲惫,心下怜惜,也不勉强:“那姐姐好生歇着,我们快去快回。”说着取出随身带的团扇塞到姜湫手里,“日头渐毒,姐姐且遮着些。”
待她们走远,姜湫刚端起茶盏,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我当是谁呢,这般腌臜东西也配来这儿?”
沐蕊带着三西个姑娘站在桃树下,手里捻着支桃花。
她斜睨着姜湫,突然扬手将花枝掷进茶盏。“啪”的一声,茶水溅了姜湫一脸。
“哎呀,手滑了。”沐蕊假意惊呼,眼中却满是恶意,“不过你这等脏污之人,正好洗洗干净。”
身后几个跟班顿时笑作一团。
一个红衣姑娘尖声道:“蕊,你这样可要坏了人家攀高枝的好算盘呢!”
沐蕊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湫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出身,也敢妄想...”
姜湫取出帕子,擦拭脸上的水渍,而后将茶盏倾倒在地上。
自始至终,她都未发一言。
碰到如此刁蛮的沐家千金,她惹不起只能躲了。
姜湫缓缓抬眸,平静的说:“沐姑娘说完了吗?说完请自便。”
沐蕊本就对那张未施粉黛还比花娇的脸来气,心中翻涌着难言的嫉妒。见她还神色淡然,眼中戾气更甚。
沐蕊走近她身边,低声道:“糟蹋过的身子,也配来玷污花朝节?”
沐蕊这话...分明是话里有话!
姜湫冷冷道:“沐小姐,你什么意思?”
沐蕊轻蔑的瞥了眼姜湫道:“装什么糊涂?那日,你在青楼,不知被多少人糟蹋过?换作是我,早该投河自尽了!”
姜湫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沐蕊。
那日遇袭的真相,除了她和蒲瑶,就只有候问与九殿下知晓。
可那二人分明再三叮嘱她们守口如瓶,甚至还亲自编了一套说辞,断不可能是他们泄露的!
那沐蕊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
那日暗巷中的劫匪,正是她所指使!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姜湫脑海中炸开。
她死死盯着沐蕊那张妆容精致的漂亮脸蛋,怎么也不敢相信,堂堂国公府千金,竟会做出这等下做龌龊的勾当。
而且她与沐蕊不过数面之缘,话都不曾多说几句,就算有些矛盾,但何来这般深仇大恨?
姜湫强忍怒意,讽刺道:“没想到沐国公一生戎马,保家卫国,他的后人竟有这般手段。”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
沐蕊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惊呼,花神台方向人群骚动。
趁众人张望时,沐蕊突然发力一推!
姜湫猝不及防地顺着斜坡滚落,落水前最后一刻,她看到沐蕊一脚踢开她遗落的绣鞋,一群人笑得花枝乱颤。
此地本就游人稀少,偶有人经过也都朝着花神台方向张望,无人注意到落水的姜湫。
河水冰冷湍急,姜湫又不会水性,她害怕的拼命挣扎,可越是挣扎,越是吸入了更多河水,连呼救都来不及喊出口就沉了下去。
不远处,萧霁正倚在石桥栏杆上,身旁站着位粉衣佳人。他将一切尽收眼里,冷眼看着河中挣扎的身影,见姜湫沉下去后正要抬手示意仆从,忽见一道黑影纵身跃入河中。
“殿下快看那儿!”身旁的粉衣美人娇声唤道。
萧霁恍若未闻,死死盯着河里的身影,修长的手指紧扣栏杆,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投下锋利的阴影,更显得那双眼幽深得骇人。
“殿下!”粉衣美人见萧霁突然转身离去,提着裙裾急追两步。“您要去哪儿?”
萧霁却头也不回,美人刚要追上,被侍卫横臂拦住。
意识模糊之际,姜湫似乎看到一道黑影破水而来。
那人钳住她腰肢的力道大得惊人,撞得她肋骨生疼。
姜湫被拖出水面时己意识涣散,恍惚间只觉被人拦腰抱起。空气骤然灌入肺腑,她剧烈呛咳起来,呕出大口浑浊的河水。
姜湫被拦腰抱起,湿透的衣衫不住往下淌水。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跃上马车,将她轻轻放在软垫上,接着一双大手按在她腹部,力道精准地往下一压。
“太...”
她的话被按在腹部的力道截断,猛地弓起身子,又吐出几口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