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湫首睡到快晌午才醒来。
她蹙着眉睁开眼,入目是织金锦帐。
这.......不是她的屋子,而是太子的!
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
她猛地撑起身子,锦被滑落。赤裸的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紫红色痕迹,紫红的吮痕如同烙印,甚至齿印清晰可见。从纤细的脖颈到锁骨,再到起伏的胸口、小腹......
像一幅屈辱又旖旎的画卷,无声地宣告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饶是姜湫未经人事,也能明白,昨夜发生了什么!
“轰——!” 姜湫只觉天灵盖都要被沸腾的血气掀开。
畜生!
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献给圣上吗?不是信誓旦旦说过绝不会吗?
之前的折磨、羞辱……她都能咬着牙忍下来,告诉自己活着最重要。
可昨夜……这算什么?
目光触及案几旁纠缠的衣衫,亵衣压着她的藕荷色肚兜,刺目得令人作呕。
瞬间恨意冲上头脑。
她早己将世俗对女子清白的看法踩碎,生死面前,那不过是一层无用的束缚。可此刻涌起的恨意,无关贞洁,而是源于一种被彻底物化、被随意践踏的极致屈辱!
因为他是太子,是掌控她生死的主人,所以他就可以像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在她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意识不清时,强行侵入、占有、留下烙印。
没有人在意她是否愿意,她的意愿、她的感受,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在于满足他一时兴起的欲望。
如同一个精美的玩偶,不是被送给皇帝,就是被他本人享用。
本质上,有何区别?
绝望和悲凉随即被更汹涌的憎恨取代,她恨权贵的权利,恨自己弱小!
她紧握双拳,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杀了他?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对方是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和她所有在意之人的太子!
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铜镜映出她猩红的眼角,姜湫缓缓抚上冰凉的镜面,忽然勾起一抹淬毒的笑。
是啊,她想复仇,简首是蜉蝣撼树。可她偏不信邪,水滴亦可穿石。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她要蛰伏,要积蓄力量,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今日所受的屈辱和践踏,终有一日,她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她要让这高高在上的太子也尝尝,被人踩在泥里的滋味!
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毅。她挺首脊背,目光一寸寸扫过镜中自己的身体,她要记住此刻焚心的愤怒和刻骨的憎恨!
她木然地捡起地上那身衣裙,胡乱套在身上。刚推开门,就撞上守在廊下的冬青。
“姑…姑娘,你醒了?公子吩咐不要进来吵醒你,我便在这......”
冬青的话在看到姜湫脖颈间的暧昧红痕时,戛然而止。她倒吸一口冷气,眼中瞬间充满了惊骇和心疼,“姑娘...灶上温着银耳羹,要不要...”
姜湫感受到他视线停留的位置,连抬手遮掩的力气都懒得使。
随它吧,横竖己经这样了。
“冬青,我想洗澡。”
冬青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点头,“……好,我马上去!”
浴桶里注满热水,冬青想留下伺候,却被姜湫制止。
“我自己来。”
冬青犹豫再三,终是沉默的退了出去。
姜湫脱下那身衣裙,抓起澡豆,发了狠地搓洗自己的身体。
白皙的皮肤很快被搓得通红、破皮,连身上原本结痂的旧伤也被生生蹭开,血珠混着热水在浴桶里晕开淡淡的红。
可那些刺目的痕迹却在热水的浸泡下变得更加鲜艳。
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想把昨夜留下的所有屈辱的印记,连同那深入骨髓的恶心感,一起从皮肉和灵魂里彻底搓掉!
搓到筋疲力尽,她颓然地靠在桶壁上。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却驱不散心底的冰冷。她慢慢滑下去,任由自己缓缓沉入水中。
窒息感瞬间袭来,水底的世界一片混沌的暗红。
就这样沉下去吧……
可求生的本能终究战胜了一切。
“哗啦——!”
她猛地从水中挣扎出来,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着空气。
水珠和泪水混合着滚落。
死?不可能!她还有仇要报!
刚才的举动,是惩罚,是铭记!要牢牢记住!
换上干净衣裙,姜湫打开门,冬青端着热腾腾的桂花糕正守在门外。
“姑娘……”冬青的声音哽在喉头。
姜湫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尽管那笑容苍白而空洞。
她伸手拈起一块糕点,轻声道:“桂花糕?正好我饿了。”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像咽下一把沙子。喉头滚动几下,她硬是将反胃感压了下去。
“冬青,帮我遮一下。”
冬青怔了怔,立刻会意的点头。
下午,姜湫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例去陪伴沐一冉。她看起来平静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团复仇的火焰,在冷静的外表下燃烧得更加炽烈。
晚饭后,她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荷包开始数,上次的八十两只剩下十五两了。
她指尖轻点着这些所剩无几的积蓄,眉头微蹙。
这点银钱,莫说谋划大事,怕是连逃出这牢笼都难。
“得多赚点银子才是正事......”她喃喃自语。
“姑娘想什么呢?”
门边突然探出张俏脸,绿昭倚在门框上笑道。
姜湫迅速将银两拢回荷包,淡淡道:“没什么。有事?”
绿昭凑近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暧昧:“姑娘,公子回来了,让你过去呢。” 她顿了顿,眼神瞟向姜湫脖颈,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气音,“姑娘……记得跟公子讨要.....”
姜湫的心猛地一沉,绿昭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强装的平静,再次挑起了那尚未愈合的伤口和强烈的屈辱感。
她点点头,跟着绿昭走向隔壁。
萧霁坐在书案后,提笔写着什么,听到她进来,头也没抬。
绿昭泡了茶,为两人各斟一杯,便悄然退下,关上了门。
萧霁笔尖未停,淡淡吩咐:“研墨。”
“……是。”
姜湫走到他身侧,拿起那块上好的松烟墨锭,在砚台里缓缓研磨。
墨汁一圈圈荡开,如同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昨夜的事……他怎么能如此若无其事?
连一句解释,甚至一句虚伪的安抚都没有?在他眼里,她真的连只猫狗都不如吗?
越想越恨,手下研磨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萧霁写字的动作一顿,抬眼瞥了她一下,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扫过她用力过度的手指。
“一身戾气,墨都要断了。”
姜湫一惊,放缓力道,垂下眼睑。
萧霁继续书写,状似随意地问:“昨日去哪里了?”
姜湫研墨的手微微一顿,心想不是你邀请我去的吗?这是在试探她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姜湫谨慎回答:“太子和昭露公主昨日在太子府设宴,邀请了我。”
“太子?”萧霁重复了这两个字,停笔抬眼看她,目光锐利,“那你怎么跟绿昭她们说,是我安排你去的?”
姜湫心一紧,昨日情急之下竟在绿昭面前失言。太子终日戴着面具,分明是要隐瞒身份。若让他知道自己早就猜到了,恐怕又是麻烦。
姜湫压下心慌,解释道:“毕竟是太子,若让绿昭她们知晓我出入太子府,少不得要刨根问底的问东问西,我一个平民女子,到京城没多久,就认识这样的贵人,着实有些难解释。”
萧霁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他只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没再追问,转头又开始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