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瞳孔裂开三百道缝隙,每道缝隙都是一只复眼。苏墨的皮肤在月光下开始碳化,翡翠菌丝从毛孔钻出编织成星甲。当甲片覆盖到脖颈时,他惊恐发现每个甲片内层都封存着学徒的半张脸——小六的残魂正在甲片里重复着"师兄救我"的口型。
星甲肩甲突然增生出青铜尖刺,刺尖滴落的黏液在空中凝结成阴帅帖雏形。帖上朱砂字迹竟是用苏墨血液写成,每完成一笔就有学徒的残魂发出惨叫。血月复眼同时转动,在苏墨视网膜上投射出商王用巫咸血脉炼制第一枚圣铃的幻象。
当苏墨试图摘下星甲面具时,面具内层突然伸出菌丝刺入视神经。剧痛中他看见自己跪在巫咸祭坛前,正将青铜匕首刺入孕妇腹部——胎儿的哭声与此刻血月下的学徒惨叫完全重合。星甲背后展开翡翠翅翼,翅膜上密密麻麻写满"往生即永劫"的咒文。
血月瞳孔将苏墨吸入的刹那,三百世痋劫在虚空铺展。他看见南宋的自己将孕妇钉入胎鼎,明朝的自己剜出童男心脏炼丹。每条因果链都连着星轨茧,茧中恶魄正透过《痋王经》窥视现世。
"你即是我。"巫咸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苏墨的星甲突然剥离,化作青铜锁链将他缚在剜刑架上。架身《镇痋真诀》文字活化成尸蚕,啃噬他的血肉。虚空底部渗出尸蜡,蜡中浮现秦九黎最后的记忆:原来当年是他自愿被炼成星轨茧,只为在永劫中寻找破局之机!
翡翠菌丝突然从伤口钻入,苏墨在剧痛中顿悟——自己才是巫咸计划中最后的容器。他嘶吼着扯断锁链,混着经文的血肉泼洒在因果链上,三百星轨茧同时爆出裂痕。
苏墨的脊椎被七根青铜锁链贯穿,吊在虚空中的剜刑架上。刑架由蠕动的《镇痋真诀》铸成,每个文字都在啃食他的魂魄。翡翠菌丝从伤口钻出,在他的肋骨间结成蛛网状星图,每根丝线末端都吊着一枚学徒的眼球。
血月瞳孔在头顶缓缓转动,三百复眼同时映出不同时空的惨状:第九只复眼里,小六的尸身正被草根拖入地脉;第西十七只复眼中,陈杞的左手被钉在青铜星盘上,指节正一节节爆成翡翠粉末。
星甲突然发出瓷器碎裂声。甲片一片片剥落,在虚空中凝结成三百盏青铜灯。苏墨的瞳孔骤然收缩——每盏灯的灯罩都是人皮鞣制,灯座赫然是学徒们的颅骨。灯芯处跳动的幽蓝色火焰里,封存着他被菌丝蚕食的记忆碎片。
当第一盏灯自燃时,苏墨的右手突然透明化。他看见灯油顺着青铜纹路流淌,那些暗绿色液体散发着往生草汁的腥甜——正是十年前师父逼他喝下的"拜师茶"的味道。
第七盏灯炸裂的瞬间,虚空裂开一道缝隙。苏墨透过裂缝看见阳间的惨状:湘西群山正在塌陷,七十二洞赶尸人的祖坟中爬出青铜尸蚕。他的同门师兄封无忌跪在祖师殿前,正用镇魂钉将自己的眼球钉入门上兽首。
血月突然淌下一滴青铜泪,泪珠坠地化作三丈高的碑林。苏墨被锁链拽到碑前,发现每块碑文都记载着他轮回中的罪孽——最中央的石碑上,赫然刻着他前世将陈杞炼成器灵的全过程。碑底渗出脑浆状黏液,凝成陈杞半张溃烂的脸。
"你心口跳动的不是心脏。"陈杞残魂的声音从灯芯传来。苏墨低头撕开皮肉,胸腔里竟是一盏青铜灯,灯芯浸泡在翡翠色的脑脊液中。灯身刻满《痋王经》密文,每当火苗晃动,就有学徒的残魂在火焰中扭曲成灰。
三百盏灯突然同时倾斜,灯油汇聚成河。苏墨在油面倒影中看见恐怖真相:所谓巫咸血脉,不过是历代器灵怨气凝聚的诅咒。他的每一世都在重复同样命运——将最亲近之人炼成灯油,只为维持圣铃不灭。
陈杞残魂突然从碑文渗出,腐烂的左手按在苏墨胸腔内的灯芯上:"当年你在我脊椎刻《往生咒》时,可曾想过轮回的钥匙就是你自己?"
虚空开始碳化,血月复眼接连爆炸。苏墨颤抖着将手伸向心脏处的灯盏,却发现指尖早己与灯芯长成一体。当最后三盏灯的火光开始吞噬陈杞残魂时,往生草海的气息突然穿透虚空——地脉深处的新生尸蚕,正在啃食他前世埋下的镇魂钉。
青铜灯群在苏墨意念下引爆,翡翠菌丝在火光中重组为《往生咒》真文。血月崩裂的巨响中,他看见陈杞残魂在圣铃内微笑消散。深山星轨茧集体炸开,茧液被暴雨冲刷成新的圣铃,铃舌上"苏墨"的刻痕正在生成。
地脉深处传来悲鸣,最后条尸蚕蜷缩成无字茧。当苏墨的残魂坠入虚无时,往生草海褪去青铜色,嫩芽穿透焦土迎风舒展。而在爆炸核心,巫咸血脉与菌丝同归于尽的余烬里,一点翡翠星光悄然渗入地脉......
十年后的暴雨夜,赶尸人封无忌在涧底捞出圣铃。铃身菌丝己重组为《痋王经》残纹,却在触及他掌心时突然褪去。当他用青铜刀划开岩缝中的无字茧时,婴儿啼哭划破夜空——那孩子眉心的星斑,与当年苏墨的胎记如出一辙。
"叮铃——"
沉在涧底的圣铃突然自鸣,铃音扫过漫山往生草。叶片背面的商王密文如退潮般消散,而无人察觉的地脉深处,无字茧的菌丝正悄然缠绕秦九黎的翡翠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