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琪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城区,天边翻涌的乌云宛如巨兽扭曲的内脏,云层缝隙间渗出暗紫色的闪电,仿佛是幽冥世界睁开的眼睛。
手中的齿轮碎片滚烫得如同烙铁,每一次跳动都与他的心脏形成诡异共鸣,像是要将他的胸腔钻出个孔洞。
当他将碎片塞进衣兜,指尖触到一团黏腻——不知何时,口袋里渗出的黑色黏液正贪婪地啃噬布料,表面凸起的蛛网纹路里,密密麻麻嵌着细小的牙齿,每一颗都在咀嚼着布料纤维,发出细碎的“咔咔”声。
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沥青,霓虹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诡异的色块,如同涂抹在腐肉上的荧光剂。钟琪站在废弃剧院门前,铁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孔里,竟插着半截染血的红线,线头还在滴落粘稠的液体,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泊。
那液体表面不断鼓起气泡,破裂时发出婴儿打嗝般的声响。推开门的刹那,一股混合着腐木、尸臭与铁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人将腐烂的内脏与生锈的铁钉一同塞进他的鼻腔。
脚下的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每走一步都有细小的木屑从缝隙中渗出,仔细看去,这些木屑里竟夹杂着沾着脑浆的碎骨残渣,有的骨片上还残留着未完全腐化的肉屑。
剧院大厅里,数十个扎纸人偶整齐排列在舞台上,每个都穿着笔挺的西装,面料上绣着暗纹的齿轮图案。人偶面容与富豪王海龙如出一辙,却带着尸僵的微笑,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灰黑色的牙龈。
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光芒,当钟琪踏入的瞬间,所有脑袋同时发出“咔嚓”的转动声,颈椎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大厅回荡。更诡异的是,人偶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丝线在蠕动,那不是蜈蚣,而是密密麻麻的细小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泥土。
“谁准你进来的?”沙哑的女声从后台传来,声音像是指甲刮擦生锈的铁桶,混着齿轮卡顿的声响。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缓步走出,她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冒着青烟的脚印,仿佛她的鞋底正在燃烧。
手中的扎纸刀滴着暗红液体,每一滴落在地板上,都腐蚀出冒着白烟的孔洞,孔洞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她掀开黑纱,露出半张机械与血肉混合的脸——皮肤下交错的青铜齿轮正在啃噬着肌肉组织,右眼位置的机械瞳孔里倒映着钟琪惊恐的面容,而左脸却保持着人类的模样,只是爬满青灰色的尸斑,尸斑上还不断渗出黑色的黏液,黏液里游动着细小的蛆虫。
“沈明的新走狗?”钟琪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竟化作黑色的甲虫西散奔逃。女人冷笑一声,露出满嘴锯齿状的金属牙齿,挥动手腕,舞台两侧的幕布轰然落下,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玻璃罐。
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人类的心脏,心脏表面刻满蠕动的符咒,血管连接着上方悬挂的齿轮装置。随着齿轮转动,心脏跳动的频率愈发急促,血管开始膨胀爆裂,暗红色的血液在玻璃罐里形成诡异的旋涡,每一颗心脏上都浮现出痛苦扭曲的人脸。
“这些可都是为借寿术准备的祭品。”女人用扎纸刀挑起一只悬浮的人偶,刀刃划过之处,人偶皮肤裂开,流出的黑色黏液里伸出细小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空气。“看到了吗?改良版的扎纸术,用活人心脏驱动傀儡,可比你们钟家那些过时的秘术强多了。”她说话时,机械右眼突然弹出,露出里面嵌套的更小齿轮,齿轮缝隙间卡着半枚人类的眼球。
话音未落,所有扎纸人偶突然暴起,他们的关节发出令人作呕的扭曲声,像是有人在生扯活人的西肢。手指化作锋利的刀刃,刀刃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芒,那是淬了尸毒的征兆。
钟琪迅速抽出怀中的锈剪刀,符文却黯淡无光——在黄泉的消耗,让他的力量所剩无几。人偶们扑上来的瞬间,剧院顶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落下,每一片都映出女人扭曲的狞笑,而这些碎片在落地的刹那,竟化作爬行的镜面蜘蛛,八条腿上布满细小的人脸。
混乱中,钟琪瞥见后台角落的镜子。镜面泛起诡异的涟漪,林婉君的魂魄从中浮现,她的身体正在不断碎裂重组,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
空洞的眼眶里伸出细小的锁链,每一条锁链上都串着人类的牙齿。“下去...下面...有更多...”林婉君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灌满污水的管道传来,镜中的倒影却在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用尖锐的指甲,在虚空中刻画着沈明的齿轮图腾,每一笔落下,镜面就裂开一道血痕。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发出剧烈震动,门把手上渗出的黑色液体开始凝结成鬼脸,那鬼脸的眼睛是两个正在旋转的齿轮,嘴巴大张着,露出尖锐的獠牙。
女人的笑声愈发癫狂,机械部分的齿轮转动声与血肉部分的骨裂声交织在一起:“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那些被活埋的少女,可都等着新鲜的魂魄作伴呢!”随着她的话语,地下室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还有无数少女绝望的哭泣,夹杂着扎纸刀裁剪布料的“嗤啦”声,而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仿佛正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为钟琪量身缝制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