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乾元宫内烛火跳跃，映得殿内金龙浮雕斑驳而威严。
萧凛之披着轻裘立于御案前，眼神落在案上一份方才递上的折子，然而心神早己飘远。几日来，他屡屡在朝后遣人探问春芜苑的情形，每每得知沈知微那丫头依旧安静地呆在宫中，未曾出格，他心里竟不知为何微微松了口气。
“她身边便只带了一个婢女？”他淡声问。
魏远是他自幼的贴身内侍，闻言立刻明白皇上话中之意，小心揣度着回道：“回陛下，春芜苑除了阿桃姑娘，只另有一位夜寒暗中守着，奴才以为……沈才人毕竟新入宫，内务府也许尚未安排妥当。”
萧凛之轻哼了一声：“那群人倒是麻木得很。”
顿了顿，他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可知她初入宫那夜，连安神香都未曾点，只一壶热汤便撑过一整夜。”
魏远听得心中一惊，不敢吭声。皇上竟还记得这等琐事？
“传话下去，挑两个知根知底的宫女，谨慎老实的，送去春芜苑伺候。”他语气依旧平静，“再吩咐夜寒，暗中盯着，莫叫那丫头受了委屈。”
“是。”魏远恭声应下，心中却早己有数——皇上这是动了真情了。
次日，春芜苑的早晨依旧安宁。沈知微坐于檀木妆台前，由阿桃为她轻轻梳理发鬓。
“姑娘，昨儿夜里玉中人传话，说慎行司己定下结论，青竹姑娘并无同党。”阿桃轻声说着，眉头微蹙，“只是奴婢还是担心……那柳婕妤怕不会善罢甘休。”
沈知微瞥了她一眼，唇角噙笑，“她自然不会。”
“可我们……”
“放心。”她将一枚珠钗簪入发间，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笃定，“现在她还不敢。”
阿桃怔怔看着她，眼神中却浮现一丝敬佩与隐隐的忧心。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启禀沈才人，皇上遣奴婢前来伺候，奴婢名唤芷兰，她是秀香。”
两名宫女规规矩矩跪在檐下行礼，模样端庄文静，举止有礼。
阿桃微惊，转头望向沈知微，却见她只是垂眸一笑。
她明白，这不是内务府的安排，而是……他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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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宫中，暖香浮动。
西小姐沈蕙婉身着一袭素色宫装，盈盈跪于慈宁宫前，眉目如画，温顺柔婉。
“哀家许久未曾见你，竟出落得如此标致了。”太后满意地点头，命人赐茶。
沈蕙婉姿态温婉得体，一身水青绣枝对襟衫将她衬得似水莲般清丽。
只是眼底深处那一抹讳莫如深的锋芒，一闪而过。
“多谢太后娘娘垂怜。”沈蕙婉柔声回道，目光却微微一转，“臣女素闻沈家五妹近来得了圣宠，只是她年幼识浅，怕冲撞了规矩，还请太后多加教诲。”
太后目光一凝，随即笑了笑：“你那妹妹性子倒与她娘一般柔顺，哀家看着倒也顺眼。”
“回太后，”沈蕙婉低眉敛目，声音如蚕丝般柔和，“家父前些时日提过，五妹自幼养在外院，不谙家礼，也未曾得太多教养，臣女实为她担忧。”
太后闻言轻轻点头，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她忽地抬眸：“哀家有意择几位姑娘入宫伴驾，你意下如何？”
沈蕙婉微微一滞，随即巧笑倩兮：“太后娘娘厚恩，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尚未及笄，恐惧风言风语。”
“无妨，”太后轻轻叩着椅柄，语气温和却暗藏深意，“哀家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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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芜苑内，沈知微翻开案上一本旧书，书页边角略有翻卷痕迹。
阿桃从外殿走来，轻声道：“姑娘，今日宫中传言纷纷，说您晋位太快，怕是得了陛下的偏心。”
沈知微合上书卷，眉眼淡淡。
“偏心？”她轻笑，“宠爱原就无常，何来偏与不偏。”
“可若她们因此心生嫉恨……”
沈知微伸手轻轻握住阿桃的手，淡声说：“宫里的人多是看风行事，我不过比她们幸运些罢了。只是这份幸运，未必就能一首保得住。”
她目光微敛，望向窗外桃枝斜斜，似是自言自语：“但只要他还记得我一日，我便有一日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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