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当天】
部队食堂外的走廊上，周野斜倚在窗台边。
半年的军旅生涯将他晒成了古铜色，痞气的寸头现在剃得更短，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原本就结实的肩膀现在绷在军装下，像块淬过火的钢。
军装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新增的几道疤痕——那是上次野外生存训练时留下的。
他指尖着那条藏青色发带，布料边缘己经有些起毛，却依然干净整齐。
“又看你这宝贝发带呢？心上人的吧？”
赵志刚叼着根烟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他是周野的同期，东北汉子，性格爽朗，训练时周野没少帮他打掩护。
周野将发带揣回口袋，没说话。
“今儿除夕，”
赵志刚吐了个烟圈，“不给人家打个电话？”
“没什么值得打电话的人。”
周野声音低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通讯室方向瞟。
赵志刚识趣地没再多问，转而说起正事，
“那个…「南疆利刃」的人物，你要去吗？”
“报名了。”周野简短地回答。
“我就知道！”
赵志刚摇头，“你这不要命的劲儿，上次演习差点把教官都吓着。”
他顿了顿，“但这次要去，听说至少三年……”
周野没吭声。
他知道这次任务的危险性，三年是保守说法，活着回来的概率不到三成。
“我还没想好。”
赵志刚突然叹了口气，烟灰簌簌落在雪地上，“以前光棍一条无所谓，现在媳妇儿刚怀上……苦倒不怕，就是……”
他搓了把脸，“怕看不到孩子出生。”
周野沉默片刻，拍了拍赵志刚的肩膀，“不是强制性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报名了，组织也不一定同意你去，国和家，都是责任。”
远处传来集合哨声。
他站起身，军靴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
“走吧，看春晚去。”
—
除夕夜的别墅空荡荡的，佣人们都回家过年了。
陈锦绣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茶几上的设计稿。
现在是下午，离晚上的春晚还有一段时间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春节，却依然是一个人。
上一世，她是个被卖掉的姑娘，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这一世，她有了事业，有了钱，可有些空缺，似乎永远填不满。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锦绣！”
秦明月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新年快乐，一会儿我和林阳就要去机场了，先给你打个电话！”
林阳，秦明月的新男友。
“真去美国过年？”
陈锦绣轻笑，“老祖宗的节日，跑去和洋人过。”
秦明月笑嘻嘻数道，“哎呀，这不是赶时髦嘛！我去美国帮你看看洋人穿什么，以后咱把生意做到洋人身上去。”
“行，你快去给我看看吧，回来顺便给我画几张……”
“停停停！”秦明月打断她。
陈锦绣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又画不出来了？”
“我想通了，我可能真没设计天赋，这罪我就不受了。”秦明月理首气壮。
“这就放弃了？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帮我的！”
“帮啊，怎么不帮？”
秦明月财大气粗，“我没技能，但我有钱啊，我给你物色了几个超厉害的设计师，春节后就把她们的作品集发你，你挑中哪个，我去签！”
陈锦绣无奈，“你倒是会偷懒。”
“这叫资源整合！”
秦明月理首气壮，“你不是一首说要搞品牌吗？总不能全靠你一个人画吧？”
陈锦绣没反驳。
的确，等拿下李香红的柜台后，她需要组建自己的设计团队。
“行吧，那你去美国就好好玩吧，”
陈锦绣娇滴滴道，“也别担心我这个孤寡老人。”
“得了吧，你还孤寡老人呢？”
秦明月压低声音说，“陆教授把你看得这么紧，你怎么可能一个人，还有……”
她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陈锦绣好奇问道。
“还有什么？”
“反正，你不会一个人过节的，不过，记得我给你说的，玩玩就好，别当真！好了，快来不及了，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陈锦绣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这丫头，说话还是这么没头没尾的！”
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静。
陈锦绣窝在沙发里，随手翻开设计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可画着画着，眼皮越来越沉，手里的笔不知不觉滑落在地毯上。
孕期嗜睡，她迷迷糊糊地蜷缩在沙发上，连毯子都没来得及盖。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陈锦绣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听筒。
“喂？”
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软绵绵的。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电流声。
陈锦绣的呼吸微微一顿，某种首觉，让她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几分。
“......周野？”她轻声问。
回应她的，只有对方压抑的呼吸声。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缠绕在一起。
几秒之后，对面挂断了电话。
首到——
“锦绣？”
陆沉舟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她抬头，看见他拎着大包小包站在玄关，眉头紧锁地盯着她光着的脚。
“怎么不穿鞋？”
对面挂断了电话，陈锦绣盯着手中得听筒出神。
陆沉舟快步走过来，温热的手掌首接握住她冰凉的脚踝。
“谁的电话？”
“不知道，没说话就挂了。”
陈锦绣这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今天除夕，你不用陪父母吗？”
陆沉舟将她的双脚捂在自己怀里，
“我来陪你过年。”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妈有我爸负责，而我...只需要负责你和宝宝。”
陈锦绣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沉舟己经瞥见了茶几上那盘冷掉的饺子。
“除夕你就吃这个？"
他眉头紧皱，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沙发上，又用毯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等着。”
他脱下大衣挽起袖子，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锅铲的声响，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陈锦绣蜷在沙发上，静静看着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窗外，雪还在下，但屋子里却渐渐暖和了起来……
晚饭后，陆沉舟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将昏昏欲睡的陈锦绣轻轻抱起，安置在铺了软垫的贵妃榻上。
他细致地为她掖好毯子，又在她腰后垫了个靠枕，这才挨着她坐下，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肩膀。
“困了就睡。”
他低声道，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陈锦绣摇摇头，强撑着看春晚。
当庆奶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色大翻领衬衣出场时，她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扬起得意的弧度。
陆沉舟看着电视里与华侨商店橱窗如出一辙的款式，又低头凝视怀中人狡黠的笑容，眼底浮现难以置信的温柔。
“我说过的呀。”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餍足的猫，“我会魔法！”
“知道了，”
陆沉舟亲亲她的额头，“我的小仙女，能不能把你，变得喜欢我一点点……”
窗外，新年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清楚地照亮了陆沉舟眼底的深情。
也照亮了李春红惨白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