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烬是在心脏监测仪的尖啸声中醒来的。
鼻腔里灌满雪松与焚香交织的气味，像有人把道观香炉砸碎在ICU消毒水里的违和感。她尝试移动手指，发现腕间缠绕的不是医用绷带，而是浸泡过尸油的槐木珠——这是锁魂匠对付千年艳鬼的手段。
"醒了？"落地窗前的身影吐出烟圈，火星在暮色中勾勒出北斗吞狼的星象，"你偷了我三年阳寿。"
虞烬的瞳孔骤然收缩。男人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他眉骨处蜿蜒的疤痕正在渗出黑雾，那雾气凝成细小的骷髅头，啃噬着病房顶灯的光晕。这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死炁，但诡异的是他周身紫气竟凝成实体化的龙形。
"傅沉洲。"她舔了舔开裂的唇瓣，铁锈味在舌尖炸开。这个名字是刚才从护士站的电视里偷听到的，财经新闻正在播报傅氏集团做空虞家上市公司。
男人用戴着黑曜石尾戒的手指掐灭烟头，灰烬落进她锁骨凹陷处时突然燃起幽蓝火焰。虞烬听见自己脊椎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仿佛有台精密仪器在重组她的骨骼。
"不是偷，是交易。"她任由蓝火在皮肤上灼出卍字符，"我给的价码可比阳寿值钱。"
话音未落，整层楼的照明设备同时爆裂。傅沉洲掐住她脖子的瞬间，虞烬看见他虹膜里浮出暗金色的命盘——乾宫破损，震宫悬剑，正是古籍记载的"七杀照命"。
"你能看见？"傅沉洲突然松手，从西装内袋掏出鎏金怀表。表盘没有数字，只有二十八星宿在自行流转，"现在几点？"
虞烬的视线穿透水晶表盖，看见胃部正在消化的胶囊里藏着微型摄像头。这不是疑问句，是某种血腥的契约唤醒仪式。当她凝视昴宿星官的位置时，后槽牙突然传来电击般的痛楚——那里镶嵌的追踪芯片开始发烫。
"寅时三刻，鬼星当值。"她咽下喉间腥甜，"你养的小鬼该喂血了。"
傅沉洲低笑时，病房所有金属制品开始高频震颤。虞烬看见他影子分裂成九道，其中三道正掐着医生护士的魂魄。这才是真正的七杀命格，活人根本承受不住的天道杀器。
"想要活命，就证明你的价值。"他甩出张烫金请柬，落款处盖着朱砂印，"明晚的慈善拍卖，我要那尊唐代镇墓兽。"
虞烬摸到请柬夹层里的青铜薄片，上面蚀刻的饕餮纹正在她掌心游走。这是黑市流通的"阴契"，缔约者要用赃器做抵押。当她瞥见拍品清单上的翡翠罗盘，突然听见虞霏在颁奖礼上的获奖感言——那尊罗盘里锁着她被剥离的命魂。
深夜，虞烬站在住院部天台，用月经血在水泥地上画出逆五芒星。手机屏幕显示着天机APP的暗网界面，她刚用傅沉洲的睫毛灰拍下"贪狼借运"服务。当北斗第七星亮起的瞬间，整座城市的电子广告牌突然播放虞霏的香水广告。
"找到你了。"虞烬对着广告牌里的倒影轻笑。虞霏耳后的新生红痣，正是命格反噬的印记。她咬破指尖，在玻璃幕墙上写下甲骨文"祭"字，所有播放广告的屏幕同时出现雪花噪点。
次日拍卖会上，虞烬戴着傅沉洲给的翡翠耳坠走进会场。宝石内侧镌刻的镇魂咒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首到看见展柜里的唐代镇墓兽——那兽首眼眶中嵌着的，分明是她婴儿时期脱落的乳牙。
"起拍价，三千万。"拍卖师落槌的刹那，虞烬感觉后颈的汗毛突然首立。她看见傅沉洲的助理正在二楼包厢结印，而展台下方埋着的尸油灯骤然亮起。
"五千万。"虞烬举牌时，翡翠耳坠突然炸裂。碎玉划破她耳垂的瞬间，镇墓兽口中喷出黑雾，凝成她婴儿时期的模样。那魂灵尖叫着扑向虞霏所在的VIP坐席，整个会场陷入混沌。
在安保人员的惊呼声中，虞烬撞开展柜玻璃。当她握住镇墓兽的瞬间，听见傅沉洲在蓝牙耳机里的冷笑："你还有三十秒逃离爆炸范围。"
虞烬掰开兽首下颌，取出藏着生犀角的暗格。当她将犀角粉撒向空中时，所有竞拍者的命盘显形——包括虞霏体内98条正在哀嚎的他人命格。她对着最近的摄像头做出口型："姐姐，该结利息了。"
整栋建筑开始坍塌时，虞烬在逃生通道看见了傅沉洲。他脚边躺着七具眉心穿孔的尸体，掌心的罗盘指针正指向她心脏位置。
"恭喜。"傅沉洲用染血的手帕擦拭她脸上的灰尘，"你刚刚杀死了自己最后一缕善魂。"
虞烬望着他身后浮现的尸山血海幻象，突然笑出声。原来他们早就在因果线上互相绞杀，就像此刻纠缠的命盘投影，在废墟之上开出一朵双生曼珠沙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