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夜风裹挟着腥甜的血腥气,苏砚背着青萝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城郊小道上奔行。她的体温透过浸透的衣衫传来,越来越微弱,肩头渗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怀中的玉玦仍在发烫,长安城的虚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太极宫方向的三道红光如同三柄悬于天际的利刃,灼烧着他的视线。
“坚持住,回春堂就在前面……”苏砚的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拐过最后一个弯,西市的坊门终于映入眼帘。本该在戌时关闭的坊门却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烛火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光带,如同一条流淌的血河。
刚踏入坊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苏砚本能地将青萝护在身后,却见一个身着灰布短打的伙计跌跌撞撞跑来,胸前“回春堂”的布牌在风中剧烈晃动:“是苏公子吗?青萝姑娘她……”伙计看到青萝染血的模样,脸色瞬间煞白,“快跟我来!掌柜的己经备好药了!”
回春堂内弥漫着浓烈的药香,与血腥味交织成令人窒息的气息。掌柜的银丝眼镜滑到鼻尖,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将一枚黑色药丸喂入青萝口中:“这是用千年玄冰草炼制的‘九死还魂丹’,但沈清秋的‘蚀骨散’太过霸道……”他突然压低声音,“方才右骁卫的人来过,全城都在通缉你们,说你们是勾结突厥的反贼!”
苏砚的瞳孔骤缩。怀中的玉玦再次发烫,他摸出从王府带出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地旋转,最终指向北方——太极宫的方位。而在罗盘背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月圆之夜,玄武门开,七星连珠,枢机现形。”
“三日后就是十五。”掌柜的盯着罗盘,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惧意,“太子己经掌控了羽林卫,岐王的残部退守城北,突厥的骑兵在边境蠢蠢欲动……苏公子,这玄甲玉牵扯的何止是皇位之争,怕是要动摇大唐根基!”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苏砚猛地将青萝护在身下,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的发梢钉入木柱,箭尾的羽毛上染着幽冥殿特有的紫色花纹。“小杂种,看你能躲到几时!”沈清秋的笑声混着铁链声从屋顶传来,“太子殿下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回春堂的伙计们迅速关上店门,抄起药锄、捣药杵严阵以待。苏砚握紧螭纹剑,却发现剑穗上的朱雀纹黯淡无光——经过王府一战,体内的巫血与噬心蛊的毒性相互撕扯,力量早己十不存一。
“从密道走!”掌柜的推开药柜,露出隐藏的暗门,“地道首通大雁塔,那里有药王谷的人接应。”他将一个油纸包塞进苏砚手中,“这是能压制蛊毒的‘醒神散’,但只能维持三个时辰。”
地道内潮湿阴暗,霉味混着鼠粪的气息令人作呕。青萝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苏砚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耳边不时传来上方街道的喧嚣声。当他们终于爬到大雁塔底层时,月光透过塔窗洒落,照见塔内坐着个熟悉的身影——裴云舟。
“裴兄!”苏砚又惊又喜,却见裴云舟面色苍白如纸,胸前缠着浸透黑血的绷带。白衣公子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手中握着半块刻着鹰纹的玉玦:“在药王谷的废墟里找到的……三块玉玦集齐,或许能解开震地玄枢的真正秘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苏砚,你可知震地玄枢为何物?太宗皇帝当年命袁天罡所铸,表面是镇国神器,实则是用来镇压……”话未说完,塔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数十名黑衣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为首者腰间的玉佩闪着幽蓝的光——正是幽冥殿的标记。
“来不及解释了!”裴云舟将玉玦塞进苏砚手中,“带着青萝从塔顶走,我来断后!记住,玄武门的城砖下藏着第三块玄甲玉,而震地玄枢的力量……”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黑衣人撞破塔身冲了进来,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苏砚咬咬牙,背着青萝冲向塔顶。夜风呼啸着灌入塔内,他感觉怀中的玉玦与裴云舟给的玉玦开始自动拼接,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长安城地图。地图上,玄武门的位置闪烁着刺目的金光,而太极宫方向,那三道红光愈发强盛,仿佛预示着一场足以颠覆大唐的风暴,即将在月圆之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