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深秋裹挟着刺骨寒意,铅云低垂,仿佛要将天地都压入浑浊的雾气之中。慕容昭的玄甲早己破损不堪,肩头缠着的布条被雨水浸透,暗红的血迹在布料上晕染开来,与泥泞的衣摆混成一片。他拄着断剑,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溅起的泥水顺着裤脚蜿蜒而上。
“这鬼地方...真的会有线索?”身后传来阿隼的抱怨声。曾经那个眼神锐利的铁血盟杀手,如今也被连日的逃亡折磨得面容憔悴,他的左手臂缠着简易的绷带,箭伤处渗出的血水将绷带浸成深褐色。阿隼踢开脚边的碎石,惊起几只蜷缩在残垣下的寒鸦,黑色的羽翼扑棱棱划过灰蒙蒙的天空,发出嘶哑的鸣叫。
慕容昭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座坍塌的塔楼。塔楼的基座上,半截刻着火焰图腾的石柱歪斜着立在杂草丛中,剥落的朱漆下,依稀可见细密的纹路——那是楚离氏特有的徽记,与江映雪腰间玉佩上的图案如出一辙。记忆突然闪回,沧州城的那个雨夜,江映雪倚在窗边,指尖轻轻着玉佩,轻声讲述着楚离氏的传说,那时她的眼神温柔而向往,却不知命运早己为她写下了残酷的剧本。
“小心!”阿隼的惊呼打断了慕容昭的思绪。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砖墙,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两人迅速躲进一处半塌的屋檐下,慕容昭屏住呼吸,透过破损的窗棂观察西周。雨水顺着残破的瓦当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远处晃动的火把光影。
“是铁血盟的人。”阿隼低声说道,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瞳孔因警惕而微微收缩,“他们的追踪术比想象中更难缠。”慕容昭握紧断剑,剑身与手掌接触的地方传来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每一次战斗都可能是生死之战。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的废墟,突然发现石柱旁的杂草似乎被刻意压平,露出半块青石板,缝隙中隐约可见暗红的锈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那边!”慕容昭用剑尖指向石板,阿隼心领神会,两人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当他们合力挪开石板时,一股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仿佛尘封多年的死亡气息被瞬间释放。石阶下方漆黑一片,慕容昭掏出火折子点燃,火苗在风中摇曳,照亮了墙壁上剥落的壁画。
壁画上,玄鸟与赤虎在空中对峙,羽毛与火焰交织成绚丽的图案,下方跪着无数身披战甲的武士,他们的面容庄严而肃穆。慕容昭的心跳陡然加快,祖父生前讲述的古老传说在脑海中浮现——相传楚离氏与玄甲卫曾订立盟约,共同守护隐龙山的秘密,而眼前的壁画,正是那段历史的印证。
“这是...楚离氏与玄甲卫的盟约图。”慕容昭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壁画,仿佛能触摸到千年前的风云变幻。阿隼凑近细看,突然皱起眉头:“不对,你看这些武士的眼神,他们的目光并非看向玄鸟和赤虎,而是...”他的手指指向壁画角落,那里有个身着黑袍的身影,正诡异地注视着战场,“这个人的服饰,和铁血盟高层的装束很相似。”
慕容昭的瞳孔猛地收缩,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就在这时,石阶尽头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动,一扇铜门缓缓升起,刺骨的寒意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门内漆黑一片,仿佛有一只巨兽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巨口。慕容昭握紧火把,与阿隼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无论门后等待着什么,他们都必须进去——因为那里,或许藏着揭开江映雪身世之谜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