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傅少娜坐在灯下,把刘记商行的回信又读了一遍。信纸被她捏得有些发皱,但嘴角却一首没落下。
娘在旁边一边缝补她的小衣裳,一边叹气:“你这孩子啊,怎么就敢跟那些人对着干呢?”
“因为我知道他们怕什么。”她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们怕我们找到别家,怕名声坏了没人合作,更怕我手里有他们的黑账。”
娘听了这话,手里的针都顿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刘记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干净利落的青布长衫,脚上一双千层底,一看就是本地出身。他自我介绍叫李掌柜,说话不紧不慢,眼神却格外亮堂。
“听说你们家有种特好的辣椒?”他笑眯眯地问。
“比市面上的好三成。”傅少娜答得干脆。
“哦?”李掌柜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我拿自家的和市集上的比过,晒干后颜色更深,辣味更浓,而且香气持久。”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过去,“您尝尝就知道了。”
李掌柜接过,倒出几粒,轻轻一咬,眼睛顿时亮了。
“好东西。”他点头,“那咱们坐下来谈吧。”
谈判桌摆在王叔的杂货铺里,还是昨天那个位置。只不过今天桌上换了茶水,换了点心,气氛也变了。
傅少娜坐在主位,小小年纪,却稳如泰山。
她先把自家的种植情况讲了一遍,包括产量、季节变化、运输路线,甚至连空间里的新种子都提了一句——当然没有说来源,只说是偶然得来的优质品种。
“我们不仅能稳定供货,还能保证品质。”她看着李掌柜的眼睛,“而且我可以承诺,未来三个月内,你们是唯一一家能拿到这种辣椒的商行。”
李掌柜沉吟片刻:“条件呢?”
“分成比例不低于五五开。”她语气坚定,“包装费由双方各承担一半,运输费用按销量分摊。”
李掌柜笑了:“小姑娘,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
“不是狮子大开口,是公平合理。”她拿出几张纸,“这是之前和另一家的合作条款,他们愿意给六成,但我们拒绝了。因为我们想找一个长期合作的伙伴,而不是只想短期赚一笔就走人的买卖人。”
李掌柜看了她一眼,慢慢翻开了那几张纸。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
“你这些数据……”他指着其中一条,“是从哪来的?”
“我自己记的。”她说,“每一批货出去,我都留了记录。”
李掌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谈判继续进行,气氛却不再僵硬。
中午饭都没吃,傅少娜就拉着李掌柜把合同大致敲定了。付款方式、交货周期、违约责任,一样样谈下来,她居然都能对答如流。
最后签完字,李掌柜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咱们多打交道。”
她点点头,送他出门。
等人都走了,王叔才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她笑着收拾桌子,“让他们觉得,我们不是非他们不可。”
王叔听了一愣,随即苦笑摇头:“你这孩子,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
当天下午,傅少娜就开始筹备加工厂的事。
她找来爹和几个叔伯,在院子里摆了张大地图,开始画圈。
“这里要盖厂房。”她指着村外一块空地,“靠近水源,方便清洗加工。”
“那地方荒着呢,以前种不出庄稼。”有人提出疑问。
“现在能种了。”她神秘一笑,“而且那边土质适合建房。”
接着她又列出设备清单:脱水机、烘干架、压榨器、密封罐……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连价格都标了出来。
“你哪来的这些信息?”爹惊讶地问。
“我让城里认识的人帮忙打听的。”她低头继续写,“下周就能派人来看场地。”
一家人听得目瞪口呆。
“少娜,你是打算把整个村子都带起来?”娘轻声问。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不止村子。我想让更多人吃到我们的菜,不只是新鲜的时候,还有干菜、酱料、调味粉……我们要有自己的品牌。”
屋里一片寂静。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
傅少娜低头继续写计划书,笔尖沙沙作响。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口,脸上蒙着半块布巾,手里拎着个布包。
“傅小姐。”那人声音低哑,“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傅少娜抬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布包上。
“谁让你来的?”她问。
那人没说话,只是把布包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傅少娜没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布包。
屋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伸手解开布包的一角。
里面露出一角泛黄的纸皮,还有一缕淡淡的药香。
她瞳孔微微一缩。
下一秒,门外传来乌鸦的叫声。
她猛地回头。
屋外,一只乌鸦正站在树枝上,咕噜咕噜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