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所长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安城和莱序,仿佛要刺破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你们知道吗?批斗会上,是谁带头扒了那姑娘的衣服,让她当众受辱,彻底击垮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不是外人!”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个名字:“就是沈清香的儿子!那个畜生——王!小!亮!”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方所长粗重的喘息声。江安城和莱序的脸色也变得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
方所长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后来,方老师夫妻被发配去了黑省……条件艰苦,缺医少药,加上丧女之痛……方老师爱人孙完如没熬多久,也……唉!方老师是孤零零一个人回来的,捡了半条命,心早就死了。”
“他回到这空荡荡的老宅,连凳子都没坐热乎呢!”方所长语气充满了讽刺,“那沈清香和王小亮母子俩,就像闻着腥味的苍蝇一样,‘嗡’地就扑上门来了!他们天天堵着门闹,撒泼打滚,骂方老师是绝户,霸占他们孙家的财产!”
方所长冷笑一声,揭露了更深的目的:“你以为他们真那么‘孝顺’,是为了给方老师‘养老送终’?狗屁!他们是为了金子!”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揭露隐秘的意味,“他们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一口咬定,当年孙茂才老爷子在动乱前,把家里的金砖大洋,都埋在这房子的后院地下!他们闹腾,根本就不是为了房子本身,是挖空心思想把埋在下面的‘金砖’给弄出来!”
“有没有金子大伙儿都知道,要是有的话,不早就被红卫兵搜出来了?!方老师被他们闹得实在没办法了,烦不胜烦!”方所长描述着当时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他当着沈清香和王小亮的面,自己抡起铁锹,把前院后院,角角落落,翻了个底朝天!那泥土翻得……一片狼藉!结果呢?毛都没挖出来一根!就几块破瓦片烂石头!”
方所长摊了摊手:“铁锹都挖卷刃了,啥也没有。这母子俩眼见为实,这才暂时消停了。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安城一眼,“现在你们把房子买下来了,他们知道方老师手里拿到了现钱,又或者……还是不死心那虚无缥缈的‘金砖’?这不,就又找上门来闹了?我看啊,他们是盯上你们了!”
方所长沉重而充满细节的叙述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血泪的铅块,砸在江安城和莱序的心上。江安城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眼中翻涌着冰冷的怒火——既是对王小亮那禽兽不如行径的憎恶,更是对沈清香母子贪婪无度、纠缠不休的极度厌烦。莱序的脸色也异常难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椅子的扶手,显然也被这深藏的罪恶和贪婪震惊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打破凝滞的空气。
“方所长,” 江安城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军人特有的不容置疑,“情况我们完全清楚了。非常感谢您坦诚相告。”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首视着方所长,“既然我们合法买下了这房子,现在它就是我们家的产业,更是军属的住所。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再来骚扰、威胁我们家人的安全和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