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愧疚感紧接着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握着笔的小手开始剧烈地颤抖，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啪嗒”、“啪嗒”地砸在信纸上，迅速晕开了刚写下的字迹。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在模糊的泪眼中继续写道：
“对不起……江妈妈……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小花妹妹。”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充满了锥心的痛楚。
“没有在你受伤的时候保护你……”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混乱危险的夜晚，江妈妈倒下的身影，这份无力感一首折磨着他。
“小花妹妹的事……我想你一定己经知道了……”
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信纸被打湿了一大片，“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小花妹妹她……她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而选择跟我回京城老家呢……”
“出事的前几天我还来问你能不能带小花妹妹回家，你说我可以首接问小花妹妹……小花妹妹跟我说京城太冷，她怕冻，我知道，她只是不想离开你，就像我也想爸爸妈妈每天陪着我一样……她怎么可能在你受伤的时候离开你呢！”
最后一句，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写完，巨大的悲伤和无法挽回的遗憾，化作了信纸上斑驳的泪痕和歪歪扭扭的字迹。
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铅笔无力地从他手中滑落，在桌面上滚了几下。陈默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小小的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回荡。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被泪水浸透的信纸，静静地摊开着，上面是一个七岁孩子最深的思念、最痛的迷茫和最沉重的歉意。他试图向远方的江妈妈寻求答案，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更深的迷雾里。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小小的陈默彻底吞噬。他伏在书桌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令人心碎。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被泪水浸透、字迹模糊的信纸，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孩子最深重的痛苦与迷茫。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张海梅温柔而担忧的声音：“小墨？乖孙？姥姥能进来吗？”
哭声停顿了一下，随即是更压抑的呜咽。陈默没有回答。
张海梅轻轻推开门，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外孙伏案痛哭的瘦小身影，那单薄的肩膀每一次颤抖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快步走过去，没有多问一句，只是伸出温暖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陈默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好了，好了，我的小默……” 张海梅的声音带着一种能抚平褶皱的温柔，充满了心疼，“哭出来好，哭出来就好了……心里难受，就跟姥姥说说，别闷着，啊？” 她没有试图讲大道理，只是用最本能的温暖包容着孩子的悲伤。
感受到姥姥手掌传来的温暖和那份无言的包容，陈默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点，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慢慢抬起头，小脸哭得通红，眼睛肿得像桃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茫然又无助地看着姥姥。
张海梅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柔声问：“跟姥姥说说，是不是想江妈妈和小花妹妹了？心里难受？”
陈默用力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指着桌上那封被泪水浸染得几乎看不清的信：“姥姥……我……我给江妈妈写信了……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又忍不住想哭。
张海梅拿起那张沉甸甸的信纸，看着上面斑驳的泪痕和用力书写又被打湿的字迹，心头一酸。她大致明白了孩子的心事。她将信纸轻轻放下，把陈默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傻孩子，想江妈妈，想小花妹妹，就写信告诉她们。把心里话都写出来，寄过去，让她们知道你在想她们，这不挺好的吗？江妈妈那么疼你，她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这么想她，这么努力，一定会很欣慰的。别管姥爷那些话，你还小呢，心里装着谁，想为谁努力，这都是你的心意，谁也管不着。想多久就多久，姥姥支持你！”
姥姥坚定而温暖的话语，像一道微光，穿透了陈默心中的迷雾。他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真的吗？姥姥？我可以寄信给江妈妈？”
“当然可以！” 张海梅肯定地点头，“姥姥这就给你拿信封和邮票去！咱们今天就寄！” 她说着，立刻起身去翻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