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辆吉普车碾过坑洼的土路,卷起阵阵黄尘,朝着石矿的方向驶去。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带着一丝燥热。后座上,张志刚因为疲惫和伤痛,原本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头歪在车窗边,呼吸渐渐变得粗重绵长,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车厢里一时只有引擎的轰鸣和张志刚偶尔因颠簸牵扯到伤口而发出的无意识闷哼。
“老江啊……”张志刚迷迷糊糊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干涩,“石矿到了没?老子嗓子眼快冒烟了,真他娘的,今天出门忘带水壶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都没睁开。
江安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战友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副驾驶的徐美丽,眼神带着询问:“美丽,你看是先送你去学校,还是……”
徐美丽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接口道:“去石矿!不用送我回学校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爸肯定在那儿,我……我不放心。我妈要是知道了消息,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家人的担忧,眼神坚定。
江安城点点头:“好。”他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侧过脸,神情变得格外认真,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徐美丽耳中:“一会儿到了矿上,如果……看到我娘,或者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你不用理会,更不必委屈自己。我不会再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他眼神锐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我后天就要归队了。归队后,我会立刻写结婚申请,争取尽快办手续,然后……来接你。” 最后西个字,他说得异常郑重,仿佛一个庄严的承诺。
徐美丽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坚定选择的安全感和暖意。她迎上江安城的目光,嘴角绽开一个温柔而充满力量的笑容,用力点头:“嗯,好。我等你。”
“咳咳!”后座传来张志刚刻意的咳嗽声,他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显然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我说,你们俩这悄悄话能不能等会儿再说?考虑一下我这个伤员兼功臣的感受行不行?”他故意唉声叹气,“弟妹啊,我跟你说,老江可是亲口答应我的!等你们结婚生了女儿,甭管是不是那个江南,我这个干爹的位置是板上钉钉了!你们俩到时候可不许赖账啊!我可是老早就‘随’了份子钱的!”他指的是那笔存在于江南前世记忆里的“救命钱”,语气半真半假,带着独有的豪爽和调侃。
徐美丽被他逗得脸更红了,但这次她没有害羞地低下头,反而大大方方地侧过身,看向后座的张志刚,眼神清亮,带着真诚的笑意:“张大哥,你放心。安城既然答应了你,我肯定不会反对的。再说……”她的声音轻柔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和温柔,目光下意识地落向自己虚握的左手掌心(那里正藏着那颗奇异的“豆粒”),仿佛在对着某个无形的存在低语:“囡囡也答应的,对吗?”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虚握的左手指缝间,极其微弱地、仿佛被阳光穿透的嫩叶尖端般,极其短暂地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生机盎然的翠绿光泽!那光泽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鲜活气息!
“唉呀!我去!”张志刚眼尖,看得分明,惊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脸上的震惊和兴奋却盖过了疼痛,“看见了没?!老江!弟妹!绿光!我们家江南……这么厉害的吗?!她听见了!她真听见了!还答应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徐美丽虚握的手和江安城胸口口袋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狂喜,仿佛亲眼见证了神迹。
江安城也通过后视镜捕捉到了那抹稍纵即逝的绿意,心头猛地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温暖瞬间充盈胸腔。他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方向盘,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神亮得惊人。
徐美丽感受着掌心那似乎因为刚刚的“回应”而更加清晰、更加温暖的脉动,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消散了。她轻轻将左手掌心贴在胸口,感受着那份奇妙的连接,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安宁而充满希望的笑容。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心意相通、以及对未来充满期冀的温馨氛围。张志刚也不再喊渴,咧着嘴傻乐,仿佛后背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吉普车便驶近了石矿。远远地就看到矿区办公楼前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气氛凝重而紧张。喧哗声、议论声、甚至还有隐隐的哭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和愤怒。保卫干事和赶来的公安民警正努力维持着秩序。
车子无法再靠近,江安城找了个稍远的地方停下。三人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围、正焦急地踮脚张望的徐母,她身边还跟着徐美丽的大姐徐芬芳,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