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小姐……”
森川晴听到微微沙哑的声音回头，看见了意料之中的熟悉身影。
“中也。”
互称姓名以后是久久的沉默。
宴会厅的喧嚣像一层厚重的、带着酒气的金箔，将角落里中原中也和森川晴的沉默包裹得格外突兀。
两双漂亮的眼睛相视，却都不敢让对方看清自己眼中的情绪，
几个月不见，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凿开了一道无形的沟壑。
最后还是中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奇怪尴尬氛围。
“见您这么久，还是称呼您为森川小姐。我们不是说好做朋友吗？我能叫你晴吗？”
中原中也故作轻松的笑着，耸了耸肩与少女调侃。
橘红色的灯光随风在幽暗中明明灭灭，映在少年漂亮的钴蓝色的眼底，森川晴拒绝不了这双认真漂亮的眼睛。
只是讷讷轻声回答一句。
“可以。”
剩下的就是尴尬的寒暄。
明明是八世的爱人，气氛却尴尬的不如是两个陌生人相遇。
对话像是断断续续的浮冰，碰撞着“最近还好吗”、“工作忙不忙”这类无关痛痒的客套，每一次的尴尬问候都提醒着他们彼此的距离。
“异地的风光好吗？”
“啊……还不错。”（其实并没有心情关注异地的景色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我收到了你送我的柏图斯，很好喝。”
“中也你喜欢就好……”
中原中也一心二用。一边回答那些没营养的话语，一边偷偷的用眼睛丈量森川晴的身体。
她似乎清减了些，中也想要开口关心，却又在思考这样的行为是否越界，尝试着张了几次口，最后还是没有吐出他真正想要说出的话语。
首至此刻，橘发少年清晰的认识到，他们回不去了。
别说八世的爱回不去，今生今世的宝石少年与傲娇不高兴少女的友谊也回不去了。
是啊，中原中也看着美丽的爱人，在心里无比惆怅的轻叹了一口气。真正相爱过八世的人怎么可能做的了朋友呢？
那不是他们两个自己自欺欺人的话罢了。
森川晴其实也对这样别扭陌生的寒暄感到非常不适。
中也以为自己把自己伪装的很好，但其实并不是。
哪怕现在路过任何一个外人，都能清晰的看出来，虽然他并没有哭，可他的眼睛里在下雨。
在下一场好像永远不会晴天的雨。
一副眼睛润润的，可怜巴巴的模样。
他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可怜吗？
森川晴突然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她好像突然就在她淡漠的感情上生出了点同情心。不想再欺负这个可怜的少年了。
“中也先生，谢谢您陪我说话。”
森川晴选择结束谈话。微微欠身，露出一个礼貌得近乎疏离的微笑，那笑容像月光下的薄霜。
“我先回去了，治在家里等我，祝您在宴会上玩的开心。”
森川晴提起裙摆，转身的动作流畅而轻盈，白色的漂移裙摆衬得她恍若一朵盛开的洁白百合花。
“好的，那我就不送您了。”
中原中也呆呆的望着少女美丽洁白的背影。
百合花美丽，却己经有了饲养者，他不该再觊觎了，也不该纠缠别人了。
森川晴不知道，其实那天，中也发现了病房外她与太宰治的争执。
可他只能用伪装成并不知情的疏离模样来保护此时的自尊。
小中也在不被爱的日子里要过得远比她想象的苦。
中也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穿着太宰治精心挑选的华服，一步步融入繁华的光影之中，首至彻底消失不见。
漂亮的少年也把自己默默退到更深的阴影处，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柱，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点燃了一支烟，轻吐一口气，烟雾缭绕。
他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西装内袋。那里，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棱角分明，硌着他的肋骨，也硌着他的心脏。
盒子里，是一颗纯净度极高的20克拉鸽血红宝石，是中原中也为森川晴准备的礼物。
没有人能比融入了八世记忆的中原中也更了解森川晴。
他知道森川晴会喜欢漂亮的红宝石。在异地工作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办法要拿下来，他知道某人一定会喜欢。
他曾想象过它戴在晴白皙颈项上的样子，像是把玫瑰花簪在颈间，像是燃烧的火焰，一定美丽极了。
寒暄的时候，中原中也几次三番想要拿出自己的礼物送出。
可是拿什么理由送呢。
价值连城的瑰宝对于他今生的爱人来讲并不是惊喜，而是负担。
他能够以什么身份送给她呢？一个公司的同事？朋友？前夫？哪个身份都不能支撑他送出这份礼物。
中原中也望着漆黑的天，不由自嘲一笑，随即轻叹一声。
没有身份，没有理由，连送出这份礼物的资格，都显得那么可笑而僭越。
烟被燃尽了，只剩下带一点猩红的烟蒂。
他只能任由那滚烫的宝石在冰冷的盒子里沉睡，如同他心底那份注定无望的念想，被永远地揣在怀里，不见天日。
……
时光如冰冷的溪流，裹挟着尘埃与暗涌，无声无息地淌过了一年。
让众人惊讶的是，森川晴的身体在这一年里变得越来越好，气色越来越红润。
像是一朵本该枯萎的花重新绽放。一件破碎的瓷器，重新被慢慢修复好。
而与之相比的是真的太宰治的身体。
太宰治身上那种玩世不恭的轻浮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磨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像一张过度曝光的旧照片。
眼底的青黑挥之不去，脸色是一种缺乏生气的苍白，仿佛生命力正从这具躯壳里缓慢地、持续不断地流逝。
森川晴很担心她的爱人是怎么了？不断的询问太宰治，想带他去找医生，却都被太宰治巧妙的躲避了。
“晴，我只是没睡好，你知道的，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睡不好就会这样啦～放心吧，宝宝，我没事的。”
太宰治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森川晴是拗不过他的，心急的森川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突然想起了她的那个可以召唤异世界人的项链……
